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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之上,曲硯濃虛虛地握著釣竿,垂眸望著那掛在釣鉤之上,被她硬生生從深海中扯了出來的百丈鯨鯢,心神卻分了半,去想那冥冥間的一眼。

她早就知道那兩個路過的築基修士被風暴意外捲入,卻沒怎麼當回事:如果這兩個築基修士連這種程度的危局都無法化解,也沒必要再去下一輪丟人現眼了。

閬風之會薈萃群英,不收庸才。

當然,如果這兩個築基修士實在力有不逮,曲硯濃還是會順手把他們從風暴中摘出來的。

按理說,不過是兩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乙,她這一生中遇到過不計其數的相似身影,何須多想?

可鬼使神差的,她竟忽生一種宿命般的衝動,迫使她偏過頭去看那少年。

非得有這麼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她才像是宿鳥得以歸巢、游魚重歸碧海,心頭靈臺抹不盡的厚重塵埃倏然一空,千百年來第一度,她覺得她認識“曲硯濃”這個人。

曲硯濃的愛與恨、苦苦追索與棄如敝履,第一次和曲仙君有關。

她也是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道心劫確實是一種劫數。

沒有幸運與不幸之分,劫數就是劫數。

這片刻清明來得太短暫,轉瞬又消逝了,徒惹她茫茫地立在那裡,想要追索方才一剎的感覺,卻再也找不到了。

曲硯濃凝眸,把那個引得她倏然一瞥的少年挑剔地打量個遍,橫看豎看不滿意:黑漆漆的面具,藏頭露尾,修為也不盡人意,連金丹都沒結成,放在一屆屆閬風之會里一抓一大把,更不必去比天下人。

她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戴著面具參加閬風之會。

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少年,為什麼會叫她心有所感,非得看他一眼不可?

真叫人莫名其妙。

她本可以催動神識強行破開少年臉上的面具,看一看面具下的面容,但方才那一瞬的衝動已消失得一乾二淨了,她又像是從前千百年裡的每一刻般了無意趣、意興闌珊。

曲硯濃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鯨鯢。

“你從哪裡進來的?”她問,“青穹屏障裂開了多少丈?”

青穹屏障是設在五域之間的界域屏障,將每一界域與其他界域、四溟海域隔開,修士們只能從每一界域指定開放的出入口透過。

五域的青穹屏障都有曲硯濃經手,山海域的屏障更是全賴她親手修補,只有少數元嬰修士有可能破開一角。

對於每一個膽大包天對青穹屏障出手的修士,曲硯濃都會親手送他去填窟窿。

百丈鯨鯢分明是神話傳說中也高不可攀的大妖,卻被她這平平淡淡三兩句中的意蘊煞得一個勁哀哀低鳴,嗚嗚咽咽,像是落淚祈求,叫人心生不忍。

遠處,申少揚遙遙地望著那低泣般的百丈鯨鯢,忍不住也微微嘆了口氣,心生憐憫。

他好歹頭腦清醒,不會當著化神仙君的面提出異議,更不會仗著隔得遠就以為化神仙君聽不見,只是催動神識,對著靈識戒問:“前輩,曲仙君這麼做,是不是有些過於嚴苛了?”

雖說曲仙君嚴令禁止元嬰大妖踏足山海域是在保護凡人與修士,但若是有不傷人的元嬰妖獸誤入,也不必如此霸道吧?

說白了,人與妖獸共生於天地間,就不能和平共處嗎?

申少揚不是山海域人,臨近閬風之會才來到這裡,可曲硯濃仙君的名字卻聽了無數遍,早就生出這疑問,今日遇見了,忍不住一問。

按照他的經驗,這樣的沒意義的疑問,前輩多半是不會搭理的。

前輩從不閒聊,和他說的每句話都“有用”,那些瑣碎的閒談是得不到回應的。

申少揚已做好了得不到回應的準備,卻意外地聽見靈識戒裡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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