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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是啊,沒錯,&rdo;我說,&ldo;要是覺得不錯我就不回來了,呵呵,你一個人回來算了。&rdo;
&ldo;我說大哥,你慌什麼呢,&rdo;杜離一拍我的肩膀,&ldo;你離死還早得很呢!&rdo;
但是杜離說錯了。我,是真的要死了。
真的是要死了。
從哪裡說起呢?如果我的記憶是一個房間,房間裡有一扇窗戶,恰好一道閃電從天而降,那麼,它的第一束光芒將映照在房間裡的何處呢?
我確信是去年春天的那個上午。
那天也是奇怪了,幾乎從來沒人踏足過的小院子裡竟然來了個客人,是個中年男人,不用說,我感到非常詫異,那個人衣著整齊,戴著過時的玳瑁眼鏡,背著一個印著&ldo;某某水庫工宣隊&rdo;字樣的軍用書包,單憑字樣也可以知道是有些年頭的東西,我和他搭話,他也非常有禮貌地答話,但只是嗯嗯啊啊,我幾乎聽不清一個字。儘管如此我還是把圖書館的門開啟了,他進去找好書又在長條桌前面坐下來之後,我給他倒了杯茶過來,就翻窗戶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去了。
大概過了四十分鐘的樣子,一群人吵吵鬧鬧地進了院子,我簡直覺得不可思議: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平常沒有一個人來,今天卻是一來就來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我連忙起身去看,發現院子裡果真一起擁進來了四五個穿白大褂的人,等我看見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上了樓,我馬上跳過去看,幾乎是和那些穿白大褂的人一起進了圖書館,剛剛走到門口,我不禁嚇了一跳:那個背著軍用書包的男人手裡拿著一把水果刀對著自己的喉嚨。幾乎與此同時,我也差不多明白了眼前到底在發生著一樁什麼事情了:那些人身上的白大褂無一例外都印著&ldo;東亭精神病院&rdo;的字樣。
不用說,穿白大褂的人頓時安靜下來,紛紛對那中年男人好言相勸,但是沒有用,他也一改先前的樣子,厲聲呵斥那些穿白大褂的人離開,說是反正也活不下去,現在就乾脆做個了結算了。言語之間,動作也有些變形,喉嚨上甚至已經劃出了血跡,我覺得這樣下去事情可能會變得無法收拾,就示意其中的一個跟我出來,他馬上心領神會,跟我一起翻進了我的房間,我房間的另一側是個狹窄的陽臺,正好可以翻到圖書館的陽臺上,他一進房間就徑直奔著陽臺去了,我則沒有再跟著他,就留在房間裡等待接下來的動靜。一分鐘之後,動靜果然傳出來了:那中年男人猛然驚叫起來,繼而水果刀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一度消停了的吵吵鬧鬧的聲音立刻又響了起來,顯然,他們還是順利地將他制服了。
片刻功夫之後,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喧鬧的院子又平靜了下來,我站在窗臺邊上,抽著煙看著一行人走出院子之後仍然爭執不休的樣子,不禁笑著搖了搖頭:這個上午多少有幾分荒唐。點了支煙,環顧一遍房間,剛剛要給那盆風船唐棉澆點水,眼前突然一黑,身體差點站立不住,鼻子裡一熱,就在我恍惚著不知所措的時候,鼻子開始流血,鼻子流血之於我似乎還從來不曾有過,所以全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是鼻子卻絲毫不管這些,血流得根本就止不住。
身體是瞬間虛弱下來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幾乎是閉著眼睛找到一包餐巾紙的,捏成小團後塞進鼻子裡,我以為能好過一點,結果恰恰相反:紙團一塞進鼻子,嘴巴里頓時生出了鹹腥的味道,牙齦也猛然發熱,我用舌頭一舔,立刻就知道血已經轉而進了嘴巴里了。
恐懼就這樣降臨到了我身上,我不知道血這樣流下去之後我的身體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有那麼一陣子我是想過給杜離打個電話的,還是沒有打,一股完全說不清楚原由的念頭浮上心來:不就是流血嗎,那麼來吧,我就來看看最後到底會有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