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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住張雪的手,毫不留情的,一點點地扯下來。她想說,她們之間,用不著這樣的虛情假意,可到嘴邊的卻是:「不疼。」
「那你不生我氣了?」張雪眼中湧上欣喜。
秦望舒嘴唇翕動,道:「不生氣。」
張雪立刻眉眼彎彎,喜悅之情言益於表。她腦袋一歪,靠在秦望舒肩膀上,整個人順勢又壓了回去,小心地收起了長長的指甲,親密無間的模樣彷彿一對閨中密友。
屋子裡沒人,折騰了一天的張雪在條凳上沒坐一會兒,就有些疲倦。她打了個哈氣,縮了縮身子又往火盆處坐了些。
夏波和蔡明到現在還沒回來,她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她沒忍住趴在了桌子上,陳年的木頭已經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像是包了一層漿。山裡濕氣重,木頭貼在臉上有點濕軟,不算舒服。
她眯著眼,睡意朦朧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秦望舒也有些犯困,強打著精神轉了轉手腕上的表,指標已經接近十。
她多年跟隨教堂養成了良好的習慣,夜晚沒有熱鬧的舞會,也不用聽信徒的懺悔,只需對著聖母瑪利亞慈祥的臉龐多年如一日地禱告,便可伴著香甜的夢結束這一天。
「我們或許應該找秦老爺子要間房,能睡覺的那種。」秦望舒熬不住,也學著張雪趴在桌上。
「望舒,我不舒服——」張雪的臉有些紅,濃重的鼻音讓人一時間分不清是睡意還是什麼。
「那就睡一覺。」秦望舒閉上了眼睛,意識陷入黑暗的那一瞬,她聽到了身體滿足的嘆息。
桌子上睡覺並不舒服,秦望舒在很小的時候試過。人對世界的感知從無聲的眼睛變成了有聲的耳朵,平日裡忽略的細小聲音剎那間都冒了出來,甚至還伴有一股消散不去的嘈雜。
西洋醫生稱這為感官補償,但那時的她不懂,只當自己能聽見別人聽不見的東西。有一段時間,她迷上了這樣的感覺,不為睡覺,只為單純的去「聽」這個世界。
耳朵貼在桌上,母親輕盈的腳步被放大,像是在耳邊,父親儒雅的聲音也被放大,平日裡的溫潤有了另一種解讀,像是——她想了許久也找不出詞形容,只覺得吵,像是那一直存在的嘈雜。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秦望舒覺得自己的意識很沉,像是墜入了某種無盡的深淵,聖經說這是神還未創世之前的混沌,但意識卻又極為清醒——半夢半醒。
半夢半醒這種說法玄之又玄,她現在更願意稱為淺眠。她曾觀察過淺眠的人,那是一位來贖罪的信徒,他認為夜不能寐是神對他犯下錯誤的懲罰。
但寬容的神父不問罪過,抱著聖經吟誦。秦望舒記得分明,那是個燥熱的下午,但神父高潔的面容卻像是感化了驕陽,刺眼的陽光溫柔了稜角,明明是因為年歲而花白的鬍子,卻讓她感到了一絲神聖。
教堂的人從未見過神,或許在他們夜晚輾轉反側時,神會以施捨的姿態進入他們夢中,第二天醒來,他們會以更加虔誠的姿態去信奉神。他們可能不知道,在秦望舒的眼裡,他們在發光。
她質疑過神的存在,卻在神父為一個不相干的人吟誦聖經整整一下午時,又突然相信。她看見神父被掩埋在光芒中,潔白的衣袍垂落在地,纖塵不染,這是神的姿態。
神說:要有光,於是,世界有了光。
「嘭——」木門突然被撞開,淺眠之中的秦望舒被驚醒。她似乎做了一個極短的夢,醒來時卻又什麼都不記得。
山裡的寒意伴隨著冷風撲面而來,衝散了屋內的溫暖。秦望舒打了個寒顫,忙起身關了門。
張雪睡得似乎不大安穩,半濕的頭髮已經看不出之前的髮型,半散在桌上,白膩的臉像是被燭光上了一層胭脂,分外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