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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仍然一臉鬍子。走在他旁邊的可憐的老埃德加&iddot;德比也是一臉鬍子。德比正想像著寫家信,嘴唇一抖一抖地動著:&ldo;親愛的瑪格麗特:我們今天離開這兒到德勒斯登去。別擔心,它不會挨轟炸的,它是開放城市。今天中午舉行了選舉,猜猜看選舉的結果……
他們又來到俘虜營外的鐵路調車場。他們來這兒坐的是兩節車廂,如果坐四節車廂,那就會舒服得多了。他們又看見了那個死了的流浪漢。他躺在軌道旁的野草裡,凍僵了。他以胎兒臥在孃胎裡的姿勢,像一隻湯匙似地弓著身子,甚至在死亡裡也想同其他人偎倚在一起哩。現在別無他人,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與稀薄的空氣和煤渣偎倚在一起了。他的靴子已被脫掉,露出一雙又白又青的赤腳。不管怎麼說,他死得還可以。
就這麼回事。
去德勒斯登的這趟旅行還是很愉快的,只花了兩個小時,一隻只癟癟的小肚皮都吃飽了,燦爛的陽光和溫暖的空氣從通氣孔通了進來。他們還有足夠的煙可抽,這些香菸都是英國人送的。
美國人在下午五點到達德勒斯登。車門開啟後,只見一座美麗的城市展現在眼前。對大多數美國人來說,這是他們生平所見的最可愛的城市。天際變幻莫測,妖嬈多姿,富有魅力而又荒誕離奇。在畢利&iddot;皮爾格里姆看來,它好像是一幅主日學校的天國畫。
在車廂裡,有人在我身後說了一聲&ldo;盎司&rdo;。那是主動的我,也足被動的我。我有生以來看到的另一個城市是印第安納州的印第安納波利斯。
德國其它大城市都遭到狂轟濫炸。德勒斯登連打碎玻璃窗的事都沒有發生過。警報器每天拼命吼叫,人們走進地窖,在那兒收聽廣播。飛機常常飛往其它什麼地方‐‐萊比錫、克姆尼茨和普勞恩等等地方。就這麼回事。
德勒斯登的水汀仍然快樂地噓叫著,電車叮叮噹噹地響。電話機在來回傳話。燈光隨著電鈕的開關忽明忽暗。市內有一座座戲院和一家家餐館,還有一個動物園。該市的主要營業是製藥、捲菸和食品加工。
現在是傍晚時分,人們下班了,正趕著回家。他們都很疲勞。
八個德勒斯登人跨過鐵路調車場的鐵軌。他們身著新軍裝,昨天他們才宣誓參軍的。他們中間有的是孩子,有的已年過中年,還有兩個是在俄國身負重傷的退伍軍人。他們的任務是看管一百名來當合同工的美國俘虜。這個德國兵班裡有一老一少,是祖孫倆,爺爺是個建築師。
八個德國人走近看管物件的車廂時神情十分嚴峻。他們知道自己給人看起來是群多麼令人作嘔,多麼呆頭呆腦計程車兵。其中一個人有一隻假腿,不僅荷槍實彈,而且拄著一根手杖。即便如此,他們仍然期望在剛從前線大砍大殺回來的這些高大、自信和兇殘的美國人那兒贏得服從和尊敬。
接著他們看到蓄著鬍子的畢利&iddot;皮爾格里姆穿著天藍色的寬大禮服和銀白色靴了,雙手套在&ldo;皮手筒&rdo;裡。他看上去至少有六十歲。靠近畢利的是斷了胳膊的小個兒保羅&iddot;拉扎羅,他因患狂犬病而發出嘶嘶的響聲。拉扎羅旁邊的是可憐的老中學教員埃德加&iddot;德比,他滿懷愛國熱忱和中年人的自以為是,因而顯出一付悲天憫人的模樣。
如此等等。
八個可笑的德勒斯登人探明這一百個可笑的人果真是剛從前線抓回來的美國俘虜,開頭是微微一笑,接著便哈哈大笑起來。他們的恐懼煙消雲散了,沒啥可怕的嘛,只不過是又多了一些瘸子,又多了一些像自己一樣的蠢人,純粹是一出輕歌劇呢。
輕歌劇演員們走出鐵路調車場,進入了德勒斯登街道。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