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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朗福德的診斷誰也不重視。大夥兒認為朗福德是個可惡的老頭,自高自大,殘酷成性。他常常以這種方式或那種方式對他們說,弱者該死,而醫生和護士當然忠於這種看法:應當儘可能地救死扶傷,誰也不該死。
畢利在醫院裡的這段遭遇,對戰時沒有權力的人們來說是很普通的,即向一個故意裝聾作啞的敵人證明:他對聽和看還是有興致的。他保持沉默,直到夜裡燈滅了,周圍已是萬籟俱寂的時候,他才對朗福德說:&ldo;轟炸德勒斯登時我在那兒。我是戰俘。&rdo;
朗福德不耐煩地嘆氣。
&ldo;我用名譽擔保,&rdo;畢利&iddot;皮爾格里姆說,&ldo;你相信我的話嗎?&rdo;
&ldo;我們一定要現在淡它嗎?&rdo;朗福德說。他聽見了,但不相信。
&ldo;我們根本不必淡它嘛,&rdo;畢利說,&ldo;我只是讓你曉得:我那時在那兒。&rdo;
那天夜裡,對德勒斯登的問題他們不再談下去了。畢利閉上眼睛進行時間旅行,回到五月的一天下午,第二次世界大戰在歐洲戰場結束後的第三天,畢利和其他五個美國俘虜發現被扔在德勒斯登郊區的一輛棺材似的綠色四輪運貨馬車,於是坐在裡面,由兩匹馬拉著,篤篤篤地走在廢墟中開出來的一條小路上,這些廢墟好似月球上的土堆。他們正返回屠宰場去找戰利品,這使畢利想起他在童年時每天大清早聽到埃廉市送牛奶的馬蹄聲。
畢利坐在這輕輕搖晃的棺材後面,頭向後仰,鼻孔朝天。他很開心,感到渾身暖洋洋的。車裡有食物,有酒,還有一隻照相機,一本集郵薄,一隻貓頭鷹標本,以及擺在壁爐架上的氣壓表。美國戰俘被關在郊區,他們到那一帶的空房子去過,把這些和其他一些東西都順手拿來了。
那些房子的主人們聽說俄國人要來,要燒殺、搶劫和強姦,已逃之夭夭。
戰爭已經結束了兩天,但俄國人還沒有到。廢墟上一片死寂。
畢利在去屠宰場的途中只見到一個人,是一個推著嬰兒車的老頭。
車裡放著茶壺、杯子、一把傘骨子以及他找到的其它東西。
車子到達屠宰場以後,畢利呆在車裡曬太陽,其他的人都下車找戰利品去了。日後,541號大眾星生物將勸畢利專注他生活裡的快樂時刻,而不必去注意那些不快活的時候:當永恆還沒逝去,要一直望著美好的事物。如果畢利能進行這樣的選擇,他準會把他那天在車後曬太陽打瞌睡的時刻,看作他最快活的時刻。
畢利打瞌睡時身上帶著武器,這是他自從接受基本訓練以來第一次攜帶武器。他的同伴堅持要他帶武器,因為誰也鬧不清在這月球表面的洞穴裡會隱藏什麼樣的殺人兇手‐‐野狗,被屍體餵肥的成群老鼠,逃出來的瘋子,殺人犯或在被殺死之前不斷殺人的王八們。
畢利的皮帶上別著一支騎兵用的大手槍,它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遺物,槍託上有一個環,槍膛裡裝了鳥蛋大的子彈,這支槍畢利是在一間房裡的床頭櫃裡發現的。戰爭結束時往往發生許多情況,這是其中的一種情況:任何人想得到武器都可以得到。武器遍地都是。畢利還得到一把軍刀,是德國空軍儀仗隊用的軍刀。刀柄上印著一隻厲聲尖叫的鷹,鷹背上扛著一個卐字,鷹眼俯視下方。畢利發現這把刀插在電線桿上,當運貨馬車經過時,他把它拔下來了。
畢利的鼾聲低了下來,他這時聽見一男一女用憐憫的語凋講德語。這兩個人似乎悲天憐人地在大發感慨,那種腔調在畢利睜開眼之前聽起來,彷彿是耶穌的朋友在把耶穌受殘害的屍體搬下十字架時所講出來的。就這麼回事。
畢利張開眼睛,看見一個中年男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