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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和老薛見面才一會的功夫,可從老薛那待人接物的架勢上看起來,老薛應該是個豪爽豁達的爺們啊?
連他都覺著憋屈?那該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估計是兄弟們臉上的疑問神色比較的明顯,正在朝著自己飯盆子裡面盛食物的老薛就笑著說爺們們都別停下,只管可勁的造,管飽!你們別聽馬炮那小子胡說八道,不值屁大的個事情,到那小子嘴裡都能成了二踢腳的動靜!
馬炮的臉上明顯就浮起了一股子不服氣的神情,直著脖子嚷嚷說本來就是憋屈啊!你老薛連著七年留在老林子裡面看採伐場、連著七年都是勞模,照規矩到了今年就該調回林場區坐辦公室!
憑什麼就是那新來的小子橫插一槓子搶了你的位子?不就是仗著他們家姐姐是林場場長那進不了家門的二房麼?他知道哪年的松木能打傢俱哪年的松木就只能當柴禾?他知道順山倒利索還是靠山斜爽快?他……
老薛手裡的大勺子就使勁在吊罐上一敲,就像是金羅般的一聲脆響!
馬炮就耷拉下了腦袋,叼上顆煙悶頭抽了起來。另外的幾個伐木工也就都低下了腦袋,悶聲不吭的抽起了悶煙。
地窩棚裡的空氣陡然間沉悶了下來……
老薛也就放下了手裡的飯盆子,一屁股坐在了牆邊的木墩子上,悶著嗓子說我知道幾位爺們為我抱不平。
可爺們們想想,我老薛是在乎那勞模名頭的人麼?一個勞模,不就是一張獎狀幾百塊錢票子的獎金?買鹽不鹹打酒不醉的,咱圖那個幹啥?
打小爹孃領著老薛我種地,爹孃就教過我人不能胡弄地,要不那地可就胡弄人。老薛記著這話,所以老薛幹活不胡弄人,更不胡弄良心,所以老薛的獎金從來就是高高的,所以老薛我拿著那工資獎金,心裡也就安生。
人一輩子,有人圖名有人求利,這都沒錯!可圖名圖利,還得講究個良心本分,厚道待人!這樣子求來的名利,得著才安生,用著才安心!
不就是一個破辦公室裡面的一張破椅子麼?我老薛坐著不虧心,可那小子坐著就不燒屁股?老天眼可是睜眼看著呢!
再說了,那辦公室裡面,能有新鮮狍子肉燉酸菜粉條子吃?能有老林子裡面的新鮮蘑菇燉山雞吃?能有大蛤蟆煙可勁抽?能有一幫子爺們端著大碗喝酒罵孃的舒坦?
他孃的,叫馬炮這小子一忽悠,鬧得大傢伙都是一臉喪氣!我說爺們們都別停下啊,可勁造,管飽!馬炮,你小子藏著的那半罈子酒呢?拿出來,這眼看就要過元旦了、又來了客人,咱們也提前喝幾口,喜慶啊!
馬炮就從炕邊搬出來半罈子酒擱在火邊溫著,隨著酒香慢慢地溢位,地窩棚裡面的氣氛就再次的熱鬧起來……
我就端著一飯盆的狍子肉燉酸菜粉條看著大碗喝酒的老薛,看著老薛臉上那坦坦蕩蕩的神情發楞。
人這輩子,名利兩字是誰都脫不開的。
真正不計名利的人,這個世界上不多,至少我是沒見過幾個。
都是俗人,都要吃飯住房,都要養家活口,都想著能過的輕鬆自在一點。
可為了這些東西,就要動些歪心思,想著邪門的辦法,那樣得來的名利,真的就能安心的享受麼?
能動了歪心思取爭名逐利的人,恐怕活的就不那麼自在了吧?
那我前幾天乾的那些個事情,還真是……
我當時就覺著我自己臉上使勁的發燒,牙關也咬的咯吱作響,恨不得使勁抽自己一嘴巴!
看看人家老薛,再看看我自己乾的那點子破事!
慚愧啊……
我想,我這輩子都會記住那個風雪漫天的夜晚,還有東北老林子裡面的那些個豪爽的伐木工哥們,尤其是那個開開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