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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斬後奏呵!
當下這滿堂文武,除了華高,大略都逃不過那把刀的‘先斬後奏’。甚至,那怕是華高,那小少年一發狠,砍了,畢竟當今旨意在前,事情到最後會是如何,也很難說。
當今真是……
怎能如此?!
目光只是掃過,僕役引著他來到華高下首的位置,陶黔先向華高施禮,寒暄幾句,看了眼另一邊,沒有動靜,也就沒招呼,顧自坐下。
隨即注意到,右排下首,從三品的明州衛指揮同知常斷旁邊,是兩浙都轉運鹽使司下屬明州分司主官,鹽運同知邢跡。
雖說都是同知,鹽運同知比指揮同知低一級,與陶黔一樣,都是正四品。
明州是鹽務重鎮。
雖然同級,但邢跡的位置某種程度上比他這個明州知府還要吃重,滁州籍貫的邢跡因此不屬於左相門下,而是皇帝陛下欽點的一位親信。
不過,昨日碼頭接風,明州府、明州按察司、明州衛乃至下屬各州縣一些官員都特意趕來給兩位大員接風,惟有邢跡這位鹽運同知沒有出現。
沒想到,對方今日又會出現在這裡。
想想邢跡到底不是薛戍那樣的人,拿捏之後,大概是後悔了,或又聽說了昨日碼頭上當眾宣讀聖旨的‘下馬威’,跑來彌補?
注意到陶黔打量,有著一張方臉膛的邢跡表情不太自然地朝他拱了拱手,又轉為眼觀鼻,鼻觀心。
陶黔剛收回目光,也打算老僧入定,就聽到有人用不太標準的金陵腔朗聲道:“不知那位是營海使,下官有話說。”
陶黔和眾人一起看過去。
開口的是薛戍。
陶黔又轉向方桌旁正畫東西的那狐裘少年。
朱塬抬頭,見是一個相貌端正文質彬彬的青袍官員,只是那氣態,又一點都不文質彬彬,開口回應道:“我就是啊,怎麼了?”
薛戍轉向朱塬,收回朝正堂拱手的姿態,帶著些質問:“既是營海使,為何不穿官服?”
朱塬笑道:“這個啊,我這個營海使剛設立就被打發來幹活了,還沒有官服。”
薛戍怔了下,又繼續追問:“聽聞上官還是翰林學士,為何不穿此官服?”
朱塬以為是個胡攪蠻纏的,乾脆低頭繼續描畫最後幾筆,一邊道:“沒事的話就安靜點,別扯淡。”
眾人:“……”
這……扯淡?!
粗鄙!
隨即有笑聲傳來。
大家看去,原來是某個本該堂中第一位的海軍都督大人。
呦!
不笑不知道,這裡好像還有個比營海使更大的官兒呢!
薛戍被這麼頂一句,瞬間臉色青白,從袖中掏出一本冊子:“下官定海知縣薛戍,遵陛下詔令,這是我縣漁戶名冊,總計一千三百四十六戶,人口六千七百七十九人,滿十六歲男丁一千七百九十九人,其他漁戶女眷及滿八歲幼童,自唐時起已數百年未有課徵,恕下官不能從命予以錄檔。”
說到這裡,薛戍頓了頓,補充道:“上官,因陛下亂命,我縣漁戶已有近半逃入遠海,下官亦無法尋回。”
這麼說完,薛戍上前幾步,將名冊送到那張方桌上,又從袖中掏出一頁文書:“這是下官辭呈,戍恐無法擔任此職,只願回鄉耕讀。”
薛戍話音落下,滿堂寂靜。
還有人下意識瞄了眼堂上正中的那把朴刀。
這麼不怕死啊?
朱塬暫停了描繪動作,看向薛戍道:“你辭官了,為民請命,青史留名。我換個人坐你的位子,把那些逃跑的漁戶抓回來,該打的打,該殺的殺,該充軍的充軍,也是青史留名,可惜是惡名。是這邏輯,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