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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恨自己哭得誤事,狠狠咬住嘴唇,直咬得口中腥鹹,眼淚終是忍了回去。
父母都擔憂地緊盯著她,她抹了把眼淚,強笑:「爹別去……沒用的,是陛下乾的。」
溫衡愕然:「你說什麼?」
「必是陛下乾的……」她切齒,聲音裡沁出森冷的恨意。
誠然,現下正是牆倒眾人推的時候。可回想細節,那幾人只想搶走孩子,卻不想傷她,除卻幫著皇帝來逼她就範以外,她想不到什麼人會有這樣的顧慮了。
再有,依母親適才所言,溫家、楚家、西廠都派了人出去。那是多少人,多大的勢,竟毫無音訊?
人怕是被藏去了宮裡。
溫夫人被她所言驚住,急切追問:「何以這樣說?你說清楚些。」
「我……」她卻不敢講皇帝所說之事告訴他們,啞了啞,只得含糊其辭,「我也說不清。我只覺得……陛下恨謝無恨得緊。」
她這般說著,心底忽而失了最後的支撐。
她突然覺得,進宮吧。
自己進宮去,把謝無和小羅都換出來,爹也不必再去朝堂上涉險,值得的。
自然,她很清楚皇帝不是個東西。他不僅弒父殺兄,還常對皇后動手,害得皇后只得借酒消愁。可眼下她只能自欺欺人地想,若她能低下頭委曲求全,或許能活成下一個蕊夫人,雖然麻木但也算富貴。
這念頭一湧上來就打消不了,同時,也激起了另一股心念。
她怔怔道:「我想見謝無……」
她突然很想見他,想得忍無可忍。
溫夫人搖頭嘆息:「那是詔獄。」
「我……我想想辦法。」她道。
她想若是她進了宮,他出獄後也不再是西廠督主,她或許就再見不到他了。
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她想好好跟他說說話,跟他說她很感謝他,也很喜歡他。她要告訴他她曾經胡思亂想過,想他們或許真的能做夫妻,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
她還要讓他知道,下輩子她也還願意跟他在一起。
但這輩子,造化弄人,沒機會了。
只願他別記恨她。
千迴百轉的心思渾渾噩噩地在睡夢中過了大半夜,翌日天剛亮,溫疏眉便要起身去見東廠督主。
爹孃自都要勸她,卻勸不住;溫衡說要替她去見,她也不肯。
她那副執拗的樣子直有些嚇人,臉色慘白,手卻不知哪來的力氣,將溫衡的手腕攥得緊緊的:「爹……你不讓我自己去,若辦不成,我會恨自己一輩子。」
溫衡看著她,只得將萬般勸語都嚥了回去,便拿著為她套了馬車,又多拆了幾個得力的僕婦跟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孫府去。
然而此行卻無功而返。
溫疏眉備了千兩黃金也敲不開孫府的門,孫源不願見她。
她不甘心,撐著一口氣兒,日復一日地這樣跑了半個月。二月初三那日,下馬車時終於碰上孫源正要出門,孫源抬頭一看見她轉身就要躲回府裡,被她一把拉住:「孫督主!」
這半個月她都纏綿病榻,人瘦了一大圈,愈發顯得弱不禁風。
孫源素來是個會憐香惜玉的主兒,見狀直不敢躲,生怕讓她摔著。
就見孫源緊鎖起眉,一臉為難:「唉姑娘……你讓我看在往日同僚的情分上照應一二,這我盡力而為了。可這案子現下是陛下親自過問,我不能做得太過。」
「我知道……」溫疏眉啞了啞,怕一不留神就被他溜了,只得在這大門外就將正事道出,「我不為難督主,我只想……只想見謝無一面,您可否行個方便?」
「見謝無……」孫源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