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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手裡提著一盞琉璃燈,燈下的流蘇穗被風吹得四散,再柔柔地垂下來,映襯在方圓光暈裡,現出一種別樣的溫柔。
「你先下去。」湫十招手,接過明月手中的琉璃燈盞,道:「讓星月閣點燈,我和少君等下過去。」
明月福了福身,無聲退下。
湫十晃了晃手中的燈盞,笑著朝秦冬霖做了個「請」的手勢,引出前面一條曲曲折折的小道來。
兩人之間不過幾步的距離,風一吹,她一頭流水般的髮絲晃動起來,似乎要拂上秦冬霖的鼻尖。
那是一股很好聞的味道,有點像鈴蘭,又像獨獨開在琴海深處的一種海花。
秦冬霖腳步放慢,前面的人也跟著慢了下來,他挑了挑眉,伸手捻住送到面前的一縷髮絲。湫十誒的一聲停下腳步,手裡的燈跟著晃了一下,秦冬霖有些無奈,聲線低沉:「好好走路。」
湫十慢吞吞地哦了一聲,磨磨蹭蹭地折返,跟他並肩走著,一雙好看的眼總是偷偷去瞥他。
一次,兩次。
那張白玉般的小臉上,幾乎已經明白的寫上「你快看我,我有事跟你說」這句話了,小貓一樣,明晃晃的招眼。
這一招,秦冬霖簡直太熟悉了,熟悉到他自己都可以做出跟她如出一轍的委屈神情來。
他甚至都已經摸明白了應對這種情況的最佳反應。
兩個詞,視若不見,恍若未聞。
可他同樣無比清楚,湫十真要說什麼、要什麼的時候,他就算將這兩個詞用到極致了也沒用。
秦冬霖瘦削的長指在衣袖邊隨意地點了一下,在心中默算著時間。
一,二。
唸到三的時候,他的腳步停了下來,湫十也幾乎是在同時開了口。
「秦冬霖。」她的聲音有些輕,沉入水一樣的黑暗裡,和著某種不知名的蟲鳴,這會哪怕是連名帶姓的喊他,也顯得格外溫柔。
大概是環境不錯,又因為今天程翌的事,秦冬霖的心情罕見的還算平和,他嗯的應了一聲,挑了下眉,問:「想要什麼?」
湫十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她抿了抿唇,小聲反駁:「幹嘛啊,我又不是每次開口都是找你要東西。」
秦冬霖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臉上的神情好像在說:不然呢,你找我還有什麼好事。
四目相視,湫十莫名心虛,率先挪開了視線,她道:「別站著,邊走邊說。」
先前湫十吩咐明月在星月閣點燈,現在兩人便一路往南邊走,落下的腳步聲輕輕的,一重接一重。
湫十開了個頭,剩下的話卻不知道如何說,哽在喉嚨裡,好半晌都沒有再出聲。
她不說話,秦冬霖這樣清冷少言的性子更不會主動說什麼。
一路無話。
星月閣坐落在主城府的最南邊,是一座用大法術建構起來的觀星塔,對應摘星攬月之意,佈置得十分好看,是早年間宋呈殊為哄唐筎開心所建。因為每次開啟都要耗費一筆不菲的靈石,下面維持星月閣運作的靈陣並不是時時開啟,所以湫十才會讓明月提前點燈。
兩人到的時候,星月閣已經完全亮了起來,整座高塔像是燃燒起來的光柱,無數點星的靈焰上下浮動,像一群帶著光飛舞的蝶,美輪美奐。
星月閣俯瞰整座主城,高度僅次於尖塔,閣外軟帳垂落,閣內裊裊生香。
伺候的女使進來添茶水,擺放瓜果和靈脯。
湫十坐在柔軟的貂毛絨毯上,捧著滾熱的香茶抿了一口,輕而淺地眯著眼,愜意地嘆了一聲。
秦冬霖靠在描了飛雲瑞獸的紅漆柱上,望著薄紗後尚還沉在黑暗中的主城建築,整個人從內而外透著一股散漫的清貴,他像是意識到什麼,薄唇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