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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留?
可淺媚唇邊挑起淒冷的笑弧,慢慢道:&ldo;你去吧,我收拾收拾。&rdo;
小刀不大放心,又吩咐車夫將馬車趕到避風處靜候,才急匆匆跟了四方步入營寨。
可淺媚把車中的行囊收拾了下,連同原先吃剩的乾糧一起塞到包袱裡,跳下了車。
車夫和隨行的另兩名莊氏隨從驚訝地望向她時,她已散漫一笑,說道:&ldo;幫我回去轉告莊大哥,淺媚謝他這些日子相救相助之恩。如果我是個有福的,想必已是後會無期。&rdo;
她轉頭,去牽小刀扣在一旁的坐騎。
隨從忙問道:&ldo;公主,你不回去嗎?你……你要去哪裡?&rdo;
可淺媚踩住馬蹬,笨重的身體向上一躍,居然也穩穩坐上了馬背。
她牽著韁繩,說道:&ldo;打成這樣,我只怕是沒法回北赫放羊了。我去找個地方種田吧!&rdo;
眾人目瞪口呆中,她已一鞭擊在馬臀,單人單騎,箭一般射了出去。
黃沙漫天,冷風呼嘯,烏雲密佈,怪物般在黑沉沉的天幕下森森地奔走。
這樣陰冷的天氣,真像父母和姐姐被人活活凌辱至死的那個夜晚,孤寂得讓人害怕。
不同的是,那時,她還是個孩子;而如今,她的腹中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
再沒有一個素白的身影,滿蘊著溫柔和憐惜,用他暖和的懷抱,解她於危難和絕望。
奔不多遠,天色愈暗,大顆大顆的雪霰伴著冰雹撲頭蓋臉砸了下來。
行得越快,砸在臉上愈疼,緊攏的風帽擋不住寒風,已吹落下來,連帶著髮髻亦被吹散,在風雪裡獵獵飛揚,亂舞青絲。
吸入的寒氣灼燒著喉嗓,撥出的氣息卻還溫熱,一點點帶走體內僅餘的熱力,化作冷風裡頃刻消散的白色霧氣。
漸漸,霰粒和冰雹已轉作了大雪紛揚。
她便記起了當年李明瑗在她重生的記憶裡第一次下雪時,攜了她和張靜雪看雪。
鵝毛細翦,瓊珠密灑,漫漫倚東風,鋪玉作樓臺。
他們一身素衣,觀梅賞雪,又微笑著看她快活地在雪地裡拋擲雪球。
她是不同的,一身艷烈的紅衣,像雪地裡燃燒的一把火。
她總是熱切地看著那雙素影,帶著隱約的冀盼。
他們執手相對時的目光,並容不得他人;而她終於找到她可以執手一生的人時,記憶裡的鮮血和火海,如熔漿般吞噬了這個世界。傾盡所有的愛情成了生命裡最大的笑話。
她終究找不到一個人,和她執手比肩,看這漫天飛雪。
她終究拋開所有的夢想,這樣孤孤單單的一個,讓雪花染白了頭。
天黑了,滿地的銀白依然炫目。
腹中隱隱的悶疼提醒著她那個小生命的抗議。
咬牙穿過一片田野,她停在一間土地廟前。
是鄉間人家就近設來祭祠的那種小小的廟宇,燒土製的牆壁,茅茨的屋頂,並沒有門扇,破舊的供桌上有個陶土的香爐,缺了一隻腳,用碎磚襯著,半歪不歪的,看著極是蕭索。
她把馬扣在旁邊的樹上,走進去對著那面目模糊的土地老爺畫像默禱片刻,方才開啟包袱,找了條順手從車上帶出的錦褥鋪在一角,拿出一塊大餅來啃了,裹上兩件厚實棉衣,抱著腿靜靜地闔眼休息。
鏡花水月,天教心願違
還是很冷,但被母親小心地用雙腿和棉衣藏得嚴實,腹中的胎兒卻似感覺出了溫暖和舒適,開始緩緩地在腹中蠕動。或許,也困了,正在舒適地伸展著手腳預備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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