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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敏銳地察覺到皇兄不喜自己戴這項鍊,卻不知為什麼。所幸他並未就此深談,拂袖自她身前走過:“朕亦欲去往宣訓宮,走吧。”
宣訓宮,崇福殿。
重樓峻閣,花木重重。
兄妹二人進殿的時候,太皇太后謝氏正坐在軟榻上,懷裡抱了只貓兒,鬢髮如銀,雍容華貴。身邊立著女官劉氏。
“好了,沒事不要往我這兒來。”她手撫著貓兒,看也未看底下大殿裡跪著的孫兒孫女一眼,“知道你們不愛來,只不過是礙於孝道二字,做做樣子。”
殿中一時落針可聞的死寂。薛稚忙分辯:“祖母,孫兒是真心想來看望您……”
太皇太后這才看了她一眼,皺眉道:“你幼時我又不曾撫育你,你不在背後埋怨我便是好的,哪來的真心。”
祖母的說話風格一向如此,薛稚臉上也紅透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樂安知道,祖母只是面上冷些而已……”
還未說完便被太皇太后一聲冷笑打斷,森森如刀鋒。薛稚不敢再言,卻聽她又問:“給我做的點心呢?被彭城王奪去了?”
祖母竟連這也知曉了。薛稚深覺尷尬,一時未言。
太皇太后便露了個瞭然的冷淡的笑,道:“他罵你是野種,你就不會回罵回去?你母親好歹是你父親明媒正娶,他不過一個庶子,也是野種,有什麼貴賤親疏。他又比你高貴得到哪裡去?”
“他母親的死,更與你、與你娘毫無關係,下令的是他爹,他不敢去怨他那個畜生爹,卻來報復你,你一聲不吭,難道真也如此認為?你也算將門之女,怎麼性情如此軟弱?”
如此的疾言厲色,連太皇太后膝上的貓兒也似被驚嚇,喵嗚一聲跳下地去。一旁立著的女官劉氏忙去捉,又忍不住,看了眼殿堂間面無表情的天子。
他置若未聞,漠然立在妹妹身側。薛稚訕訕地答:“祖母教訓的是……”
尊長訓話,不管心裡如何想,她只有答“是”的份兒,萬不可分辯悖逆。
然而她的柔順,落在祖母眼中卻是怯懦不堪了。太皇太后不悅,轉向殿下長身玉立的孫兒:“怎麼,皇帝瞧上去像是不大高興?”
這位祖母十幾年如一日的刻薄,桓羨心知肚明,她方才那些話,不僅是說給桓思的,更是說給他。
他微微躬身行禮:“祖母教訓的是,孫兒一定對彭城嚴加看管。”
“你知道就好。”太皇太后道,“聽說前時樂安險被奸人所害,也是你做主讓她搬去你那兒,倒也勉強有幾分長兄的樣子,不似你那個爹。”
她對先帝的厭惡毫不掩飾,聽得薛稚心頭亦是一震。桓羨臉上卻依舊沒有表情,彷彿祖母所罵與他毫無關係。
兩個都是木頭,太皇太后也心生厭煩,下了逐客令:“行了,我累了,你們都下去。”
兄妹二人遂告了退,殿內重歸寂靜,這時女官捉了貓兒重入殿來,笑著道:
“奴瞧著,陛下倒似放下當年的事了,待公主極好呢。”
姜氏當年死得如此之慘,他會放下?
太皇太后手撫著貓兒脊背,眼中落了譏笑:“他若真能這般想,也能少造些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