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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壩工地上幹活的工人按不同的工種分成了好幾個區域,每個區域都有大把頭二把頭和一些監工隊,這些監工隊都拿著二尺長的馬棒,所以工人們都稱他們馬棒隊。
富二爺是工地上沙石股的大把頭,主管河沙,石子的加工,老富家是旗人,據說富二爺是熙洽的親戚,九一八後,熙洽是最早投日的大漢奸,把吉林城拱手給了日本人。在滿洲國,有日本人作靠山,到哪兒都能橫膀子晃。
富二爺別看是大把頭,但和其他把頭不太一樣,對下邊的工人不算苛刻,只要不犯大毛病,一些小事大不見小不見都能糊弄過去。
所以富二爺人緣非常好。每天在工地上就是抽菸喝茶,要麼就曬太陽,具體事務都交給二把頭幹。
二把頭問:“二爺,就這麼給他了?這工頭的位置可是有不少人惦記呢。”
富二爺笑笑:“德子,你仔細看,這小子走道右胳膊甩不起來,這是經常玩槍玩刀的人。你信不,這小子準是山上下來的。我這眼睛毒,看人準沒跑。”
“再說了,一個人空手幹倒仨,你看看這幫人哪個有這兩下子?”
好幾萬人的大工地,場面真是壯觀。好多地方都是用的小型軌道,和礦山用的鐵皮車在來回拉料。高處用絞車,平地就用人推。
各科的科長和各股的股長以及工程技術人員都是日本人,工地上監工的馬棒隊都是滿洲人,遠處山上有一個個的崗哨都是日本兵,還有日本兵巡邏隊。但日本兵沒事一般不往工地上來。
小五子他們的工棚子在江東岸,水電站的辦公室,日本兵營也都在這邊,只不過他們都在大壩根上,而囚犯的工棚在下面的孟家屯,還有好幾裡呢。普通工人的生活區都在西岸的小風門屯,這座水電站就以小風門命名。
小五子發現整個工地處於一種外緊內松的狀態,一旦發現有人逃跑,日本兵就會全體出動全力抓捕,他們會帶上大狼狗沿著味道追蹤,抓回來後,先押到大壩上示眾,然後會用各種殘忍的手段處死。
如果不逃的話,只要幹活不出錯,工地上還是很自由的,甚至晚上他們這些囚犯都可以去上面的賭場窯子等處去玩。只不過他們都沒工錢,沒錢去玩。
而那些真正的工人,工資也低得可憐,一年下來累死累活地工作,結算時會被把頭們七扣八扣得所剩無幾,然後還會被賭場窯子再坑一次。
小五子親眼看到有幾個人把洋灰袋子掏三個窟窿套在身上當衣服穿,問了旁邊人才知道他們是耍錢把衣服都輸了。
小五子是過了半拉月後才看見老尹的。
晚上將要收工時,富二爺躺在一張躺椅上在抽菸,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爺們,手裡拎著個兔子走了過來。
一張大餅子臉,兩隻小眯縫眼,一臉胡茬子,這是個典型的朝鮮族人。個頭不高但身體卻很壯,就是人們常說的車軸漢子。
這人一邊走一邊笑嘻嘻地說:“二爺,您看這是什麼?我剛在上邊山上套的,還新鮮著呢,血還沒幹呢。”
富二爺抬頭看了一眼,說道:“老尹呀,來,坐會,這時候的兔子沒油,燉著吃不香。”
老尹忙說:“二爺您看我去整點木炭,咱們給它抹點大醬烤著吃怎麼樣?”
富二爺想了想說:“也行。”回頭吩咐手下人去扒兔子皮和準備炭火,老尹卻找了塊木頭墩坐在了富二爺腳邊。
富二爺在躺椅上閉著眼睛,嘴裡卻在問:“說吧,又輸了多少?這次借多少?”
老尹一臉諂媚地笑著說:“還得說是二爺,一眼就看出來了。我昨晚一開頭點子賊幸,贏了六七十塊。就出去撒了泡尿,回來就完犢子了,一把沒贏,把前頭贏的都吐嚕回去了還反搭進去三十多。裡外裡一百多塊沒了。你說我尿的什麼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