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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第一次從不同角度看舒馬茲楊。光因為這首曲子,我就可以沒出息的原諒他所有的傲慢。“你明明彈得這麼好,這麼有才情,為什麼——”我咬住嘴唇。
都說他淪落,他原竟是自甘淪落!
“才情?”誰知舒馬茲楊竟是鄙夷地哼一聲。“你要問我為什麼回絕慕尼黑國家歌劇院的邀請,拒絕瑪琳夫人的贊助,放棄舞臺不再創作是不是?”
我點頭,跟著口水把話吞回去。我想知道他為什麼把自己搞到這個差勁的地步。
“你沒聽過外面是怎麼說的?”又是帶著諷刺的語氣。
“聽過一點。”
“哪一點?”舒馬茲楊像是在談論下相干的事一般。
我有些為難。吸口氣,還是說了:“據一些小報報導,你因為愛上年紀比你大的情人,又有親屬上的關係,因而自暴自棄,自甘墮落,自毀前程。”
“還有呢?”
“還有……嗯,某些評論家說你退隱的理由,是因為,呃……因為……”我支吾一會,終於狠狠抬頭一口氣說:“他們說你江郎才盡。”
我以為舒馬茲楊至少會冷哼一下什麼,但他只是挑了挑眉梢。
“江郎才盡,那就是了。”
“你知道不是!”我居然煩躁起來。我原也是懷疑的。舒馬茲楊對我的態度不好,所以我一直沒有以公正的態度評斷他,老想著他是被浪潮淘去的人物。哎!我越想越煩躁。
“不然你以為我有什麼?”他詰問。
“你有才華。”我不假思索。
“才華?”他冷笑。“拿掉了才華,我不就什麼都不是了?舒馬茲楊有才華,那麼沒有才華的舒馬茲楊就變成什麼?沒有才華,我就是不是我了嗎?這些人那些人,你們——評論家也好,輿論也罷,我母親,父親,你,她——你們這些人,口口聲聲才華,沒有人是因為我這個人在看我;你們看的都是那個所謂有才華的舒馬茲楊——”
聽到他冷笑中逸過的一個“她”字,我立刻明白當中藏有著的故事。但我更訝異他這些話。
“就因為這原因嗎?”我不得不蹙眉。“你所謂的‘你這個人’是指什麼?你的‘本我’、‘真我’嗎?我不懂,你這麼聰明,怎麼會有這種幼稚的心結。根本就沒有‘純粹’這回事。我們一成長,社會化以後,根本就不能脫離那些有形無形的成形在我們身上的東西。所謂的‘我’,都因為那些加諸在其上的東西比如學識、教養、見識或者才華思考,而成為‘我’的。就好比,誰是劉理兒呢?那個學了十多年鋼琴,不下廚作飯,不上不下的東方來的‘我’。人家眼裡看到的,實際在生活的,就是這樣的劉理兒,沒有所謂另一個‘純粹’的劉理兒。這道理是一樣的。因為你已經‘修’成了那個模樣了;你的氣質、個性、態度、本事、才幹混淆交錯,‘修’成了如今站在這裡的‘舒馬茲楊’。請你不要自欺欺人,再說什麼‘原相’‘原我’了,沒有那種純粹的存在的。”
話一說,成了長篇大論,論成了說教,舒馬茲楊攏斂的劍層越蹙越是尖銳。
我硬著頭皮又說:“我知道我惹你不高興。我不是你,不明白你的處境。可是,怎麼說?就好像一個窮人進銀行,身上沒有半毛錢,卻看到那些手上抓著幾百萬的人在唉聲嘆氣。窮人當然是不會懂的。打死他,他也寧願跟那些有錢人一樣,手上抓著幾百萬,然後在那邊嗯哼唉嗨的好像牙齒疼一樣的唉喲吐氣。”
我沒有意思說笑話,偏偏聽起來好像在說笑話。舒馬茲楊惡狠狠瞪我一眼。英俊的臉是難看的。
“我可以問你——”
“不可以。”我話都沒說完,他就狠狠地堵死。
他坐在鋼琴前,我站在琴倚旁,胸口挨齊他的肩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