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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找什麼?」
「您的照片在說謊。」
「和所有照片一樣。」他心平氣和地說。
「好啦,您就別拿話氣我了。」
我從桌上拿起一支鉛筆,指了指那個模糊的背影。
「我想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他可能和雯卡的失蹤有關。」
「那咱們看看其他照片吧。」他提議道。
我把椅子靠向電腦,貼在達拉納格拉身邊,和他一起檢視一張又一張照片。他拍的主要是他的兩個女兒,但在某些照片裡,也能看到其他身影。這裡有馬克西姆,那裡有範妮。還有我今天上午遇見的幾個同學:埃裡克·拉斐特、「雷吉斯是個白痴」、光鮮奪目的卡特琳娜·拉諾……就連我也出現在了其中一張照片上,即便我對那個舞會毫無印象。照片上的我有些拘束、目光遊離,依舊穿著那件千年不變的天藍色襯衫和學生西裝外套。還有老師們,他們還是同樣的「配置」。這邊是幾個抱團取暖的猥瑣鬼:數學老師恩東,施虐狂,喜歡在黑板前虐待學生獲得快感;物理老師萊曼,躁鬱症患者;以及最邪惡的豐塔納,維持不了課堂秩序,便在學期評估會上放陰招報復學生。另一邊則是比較人性化的老師們:美麗的德維爾小姐,文學預科班的英美文學老師,因思辨敏捷而名聲在外(她隨便引用一句莎士比亞或愛比克泰德的名言,就能堵住任意一張臭嘴);才華橫溢的格拉夫先生,我曾經的良師益友,高一和高二教我法語的老師。
「媽的,照片都是從一個方向拍的!」看到最後一張照片時,我不禁惱火起來。
我知道,自己距離發現真相只有一步之遙了。
「是的,很氣人。」達拉納格拉一邊說,一邊喝完了他的飲料。
我沒碰我的那杯,實在是無力飲下。房間裡的光暗了下來。利於光線變換的半透明混凝土將這座房子變成了一個泡沫。在這個泡沫裡,任何明暗的細微變化都能引起影像的反應,把輕飄飄的影子變成浮游的幽靈。
不管怎樣,我還是對攝影師的幫助表示了感謝。在離開前,我讓他把那些照片透過郵件發給我,他很快就這麼做了。
「您知不知道,那天晚上除了您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人拍了照片?」我站在門口說。
「也許某些學生也拍了吧。」他隨口答道,「不過那是數位相機出現之前了。在那個年代,膠片都要省著用。」
「在那個年代」……在大教堂一般的客廳裡,在寂靜無聲中,這幾個字久久迴響,不絕於耳,給予他和我無情的一擊:我們都老了。
我再次發動母親的賓士,漫無目的地行駛了幾公里。這次探訪並沒有給我帶來太多的收穫。也許是我走錯了路?可我得把這條線索探個究竟才行。我必須查出照片上的男人是誰。
我駛過比奧的高爾夫球場,來到布拉格環島。我不打算走老村子那個方向了,轉而直接駛上了考勒路。那條路通往索菲亞-昂蒂波利。一股力量召喚著我,正在把我帶向聖埃克蘇佩裡國際中學。校園裡有些幽靈,今天上午,我沒能鼓起勇氣直面它們,因為我始終不願承認它們的存在。
路上,我又想起了在達拉納格拉家看到的一張張照片,其中有一張尤其令我心緒難平。那正是一個幽靈的照片:讓-克里斯托夫·格拉夫,我曾經的法語老師。我眨了眨眼。回憶湧起,令人傷懷。格拉夫先生曾指導我如何閱讀,並鼓勵我走上寫作之路。他人很好,心思敏銳,慷慨大方。高高瘦瘦的他面容精緻,甚至有些女性化,即便是在大夏天,也始終圍著一條圍巾。作為老師,他可以做出精妙的文學分析,卻似乎總是有些心神無主,遊離於現實世界之外。
二〇〇二年,讓-克里斯托夫·格拉夫自殺了。距今已有十五年。我說過,「好人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