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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孟德卻毫無倦意,望著屋頂木板發愣。
月黑頭,夜色不分青紅皂白地淹沒了曹府。偶有&ldo;嗞嗞&rdo;的聲響,輕微得很,那是湖中小魚在咀嚼水草,它們白天不敢出來,大魚會吞噬它們,那個小小的世界也是弱肉強食的屠場。
曹孟德披上大氅,悄悄行至湖畔,坐在冰涼的石凳上,任思緒在暗夜中漂泊。
第三部分第十章 潁州得奇士 許都迎天子(4)
昔文王在渭水之濱得到了八十多歲的姜尚,興兵伐紂,三下五除二建立了西周政權。我曹孟德如今已過不惑,什麼時候才能像漢高祖那樣除秦亂,重創國家基業啊!
&ldo;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rdo;。曹孟德突然間感到人生是那麼短暫,那麼無聊。
&ldo;阿瞞做個文人,吟詩作畫太容易了,要掌握治國安邦之本領,那才夠得上偉大夫。&rdo;另一種聲音又響起在曹孟德的耳際,那可是父親曹嵩從他會識文斷句的那天起就灌注了這番理論。
&ldo;天下事知其不可為而為之&rdo;,屈大夫一介書生尚且在楚國內外交困之際冒死申明大義,孔夫子一介腐儒明知自己的仁義持國的思想不為他人接受卻偏要周遊列國背著仁義的行囊去搖唇鼓舌,可謂用心良苦啊!我曹孟德背負三尺寶劍,招賢納士,難道連一介腐儒都不如嗎?
曹孟德信手拾起一個小石塊,用力拋入湖中,&ldo;咚&rdo;地一聲打破了兗州城的安謐,但很快又復歸寧靜。
年關了,嗷嗷待哺的百姓雖然暫時能得一息溫飽,今後的日子呢?&ldo;倉廩實而知禮節,民不足而可治者,從古迄今未之嘗聞。&rdo;管仲的話多麼深刻啊,那些祖祖輩輩臉朝黃土背朝青天的農民,他們的需要太廉價了,養家餬口,傳遞香火,僅此足矣。一旦他們失去了土地,食不能填腹,衣不能蔽體,他們就會拿起鐮刀鋤頭找統治者算帳。
這時候,曹孟德的思緒又擱淺在了兗州城。
那個叫張二狗的黃巾軍小頭目被捆綁在曹孟德營帳前。
&ldo;你為何犯上作亂,誰是你的主謀?&rdo;曹操問。
&ldo;我們這些大字不識的黑臉漢從來不想跟朝廷作對,朝廷要我們守什麼法度禮儀,我們總不能空著肚子,光著屁股講法度禮儀呀!我們沒有主謀,要說有,所有的餓肚皮的人都是主謀。&rdo;張二狗昂首怒視曹孟德。
曹孟德看著這位面黃肌瘦的農民漢子,聽著他這番樸素的話語,似乎動了惻隱之心。但曹孟德還是聲色俱厲地喝道:&ldo;給我推去斬了!&rdo;但隨即揮手叫聲:&ldo;且慢!&rdo;然後走到張二狗面前,親自為他鬆綁,回首吩咐左右:&ldo;拿飯來讓他吃個飽,我曹孟德殺死一個餓死鬼太辱尊嚴了。&rdo;
張二狗狼吞虎嚥般扒完兩大碗飯,撲通一聲跪在曹孟德面前,哭訴道:&ldo;多謝大人給我一頓飽飯,我張二狗來世報答你!&rdo;
曹孟德把頭扭向一邊,用力一揮手:&ldo;斬了!&rdo;聲音也幾乎跑了調。他砍瓜切菜般剁掉了數不清裹著黃頭巾的頭顱,可以說兗州的每一塊土地上都留著他親口發出的&ldo;斬了!&rdo;兩個字的回聲。惟有這個叫張二狗的農民漢子是那般刻骨銘心地印在他的記憶中。斬殺張二狗的那個夜晚,他始終被噩夢困擾,他夢見一群沒有腦袋的農民衝進他的府邸,先是抓取了飯食,爾後又去撕扯他的小兒子們。打那個晚上起,曹孟德就落下了偏頭痛的毛病。
大年初一,大清晨,曹孟德把荀彧、曹仁等一班文武傳至主公府。幾天不見,大家見曹孟德氣色極佳,好像年輕了許多,皆不知主公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