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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長安城中有他苦心經營的目標，他已經越來越與之接近了，卻也感到越來越大的惶恐和空虛。裴玄靜曾經多次勸他放棄，甚至許諾與他一起走，是他自己執念太深，不願割捨。但是今天，他真的害怕了。

&ldo;抓住他!&rdo;

放生橋下突然一陣喧譁，緊接著有人衝上橋來。跑在前面的是個孩子，矮小的身軀在滿橋的攤子中靈活穿梭，後頭的大人一時追趕不上。

孩子慌不擇路，一頭撞到了崔淼的腰間。

崔淼眉頭一皺，擒住孩子的細胳膊。只見他衣衫襤路，面黃肌瘦，一看家境就不怎麼樣。

&ldo;你瞎跑什麼?&rdo;

孩子不答，只管拼命掙扎。追趕者跑來，劈手打了孩子一個耳光：&ldo;叫你偷!&rdo;

&ldo;他偷什麼了?&rdo;

那人指著小孩的手：&ldo;我攤子上的筆，讓他一把抓走好幾支!這小本生意的，怎麼成!&rdo;

果然，孩子髒兮兮的小手裡攥著幾支毛筆。

崔淼喝道：&ldo;怎可偷人東西，還給人家!&rdo;

那小孩受制於人，只得把筆還了過去，腮幫子卻鼓得老高，像強忍著才沒哭出來。

小販拿回筆，突然又伸手一扯孩子的前襟，從裡面掏出幾頁黃紙：&ldo;還拿了我的皇曆!這麼小就能偷，長大肯定是個賊!&rdo;

孩子沒有吭聲，眼淚卻撲簌簌地掉下來。

小販罵罵咧咧地轉身要走，突聽有人在背後道：&ldo;慢著。&rdo;他一回頭，崔淼遞上幾枚銅錢：&ldo;這幾支筆，還有這幾頁皇曆，我買了。&rdo;

小販一愣。

&ldo;不夠嗎?&rdo;崔淼又拿出幾枚銅錢。

&ldo;夠了夠了。&rdo;小販把東西往崔淼手中一塞，趕緊捧著錢走了。

&ldo;拿去吧。&rdo;崔淼示意孩子。

孩子遲疑著接過紙和筆。

&ldo;你是想學寫字吧?&rdo;

&ldo;嗯。&rdo;

崔淼笑了笑：&ldo;有志氣，省著點用。&rdo;

&ldo;謝謝郎君!&rdo;小臉蛋上愁雲散盡，笑成了一朵花。崔淼又從袖籠中摸出一小面銅鏡來，遞到孩子手中：&ldo;你再幫我個忙，把這面鏡子送到寶應寺前磨鏡子的攤上。&rdo;

孩子眨眨眼，響亮地應了聲：&ldo;欸!&rdo;朝崔淼鞠了一躬，便跑下橋去了。

崔淼在橋上目送著，直到那個小小身影消失在街巷中，才飛身上馬，向北而去。

暮鼓快完時，禾娘聽見藥鋪後門傳來亂七八糟的敲門聲，她從門縫朝外一看，趕緊把門開啟。

崔淼差點兒跌在她的身上。

&ldo;你還知道回……&rdo;半句責怪的話噎在喉嚨裡，禾娘詫異地看著崔淼酡紅的臉，這張臉上的笑容比平時更加魅惑了。

他半倚在她的肩上問：&ldo;你在等我?&rdo;

&ldo;等，我每天都在等你!&rdo;她氣鼓鼓地說了一句，又心酸起來，&ldo;可你並不是每天都回來。&rdo;

&ldo;是嗎?今天我不是回來了?&rdo;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人卻左右亂晃。禾娘只得架著他往房裡走。好不容易挪進屋裡，崔淼就像根木頭似的摔在榻上。

她從旁邊拉過一隻枕頭來，抬起崔淼的腦袋墊上去，嘴裡嘟囔著：&ldo;我把採下的菊花曬乾了，填在裡面。你聞聞，有沒有一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