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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蹲伏在女兒上牆的樹影中,李斂冷笑了一聲,雙眸在月下收斂了光,亮得仿若一把刀。
如果她的傷再壞半分。
如果她的功夫再差半點。
如果這院子裡住的,只是個平凡姑娘。
如果。
如果沒有這些如果。
……她仍要取他命來。
李斂清晰地感到那股殺意,她同時也在這股殺意中,清晰地感到了自己。
抬起頭,月在斑駁樹影中亮出幾分躲閃,不敢與李斂的逼視相對。
輕笑了一聲,李斂低低自語道:「張公公,咱們後會有期。」
「……」
「!」
張和才忽而感到枕邊一陣涼風,打了個激靈,醒了。
翻了個身起來,他披了件外袍,走去推開窗子。
外間月已下去了,星子倒還高懸,天邊極遠處已有了些許光亮,映著一道極細極細的白線。
眼下已是春日了,晨風微暖起來,帶些醺意。
張和才搓著手站在窗子前,當著風吸了口氣,忽在風中聞到一股酒氣。
這酒氣並不濃烈,待要仔細去嗅,它卻又不見了。
聞見酒氣,張和才想起兩日前在玉石鋪子的事來。
那日過後他回了府中,當夜壓根兒沒睡著覺,白日裡心神不定,還差點辦錯了事。
李斂在臨逃走前,回頭望了他一眼,就是這一眼讓他難以入眠。
他想不清為何。
那是含帶殺意的一眼,也明明是,含帶殺意的一眼。
他想不清。
他差張林又去找過一回琳琅閣的詹呈,想要打聽事情的後續,可張林回來同他道,詹呈暫歇了鋪子,匠人正在拾掇裝點,沒能見著老詹。
他又差張林去找地頭上的打行弟兄,問他們知道甚麼,可張林回來報,宗仁前一陣帶了趟活計,莫名暴死,其他弟兄正在發喪,不便見。
及此,他便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這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刻,時常在他的一生中浮現,張和才從不去深思,也從無力深思。
遠方的白線漸漸變成了一條長帶,快到他起來當值的時刻了。
打了個哈欠,張和才正要轉身,外間忽而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第八章
張和才心中一驚,結巴道:「哪、哪個?」
外間人聲道:「爹,兒子聽見響動,想您大概起了。」
張和才放鬆下來,罵了句「怪狗才」,道:「進吧,起了。」
張林應一聲推開門,給他倒好洗臉水,伺候張和才早起。
待拾掇好,外頭天已大亮了,張和才接了張林遞來的柳枝子,躬身在門邊上刷牙。
張林面上有些侷促,一看便知道是有事兒,張和才眼都不抬地道:「怎麼著了又?」沫子含在嘴裡,他言語有些含糊。
張林笑了一聲,諂媚道:「爹眼亮,一下兒就瞧出來了。」
吐了口中的毛渣,張和才翻了個白眼,漱口道:「少廢話!又給你爹闖什麼禍了?」
「哪兒敢啊爹。」張林陪笑道:「這不老呂掌大廚房的勺嘛,我剛起來打水,見她在院子裡抽旱菸,她和我言語,她媳婦給生了個小小子,兒子遞了封信,說是要她去見見。」
張和才抹了把臉,直起腰蹙眉道:「笑話,她一來一回得有五日,府裡少得了她五日?」頓了頓,瞪眼又道:「你小子不是收了她好處,來我這兒說和罷?」
張林連忙道:「哪兒啊,兒子也是這麼和她說的,王爺每日就指著她吃食,老呂這不也自知麼。」
張和才狐疑道:「那怎麼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