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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情緒。
那一瞬間,先前不動如雕的人都活了。
沈茴整個人像虛脫了一樣,涼風一吹,她才曉得自己一脊背的冷汗。她站在那裡,抿唇看著這些人。
——扶皇帝的,請太醫的,抬龍輦的,收拾殘桌的……
裴徊光走過去,他彎腰撿起曳地的明黃披帛,慢條斯理地重新給沈茴搭好。然後他略略弓身,將小臂遞給她。
“娘娘?”
沈茴轉過頭來看了看他,然後才將手搭在他的小臂上,強忍著不發抖,由他扶著回去。
她真的沒有力氣了。
沈茴垂著眼睛,看著鎏金地面上兩個人的影子,心裡想著他應該知道她的“色厲內荏”,因為她搭在他小臂上的手一直微微顫著。
沒忍住……
裴徊光已經將目光從沈茴身上移開,他目視前方,漠然地掃過宴桌上的朝臣。看著那一張張或氣憤或失望或畏懼的臉。
呵,真痛快。
·
宮宴這便散了,大臣帶著家眷匆匆離宮,一個個神色鬱郁,間或能聽見些嘆息聲。
今日遭殃的雖不是自己,可有這樣一個君主,怎能不日日慼慼?諫臣不知被殺了多少個。也不知道今天又有多少忠良有了退隱歸鄉的意思。
眼看著馬上走近自家的馬車,沈元宏停下了腳步:“你先上車等著,我回去一趟。”
“回去做什麼?這個時候再去見阿茴恐不合適啊!”沈夫人說。
沈元宏猶豫了片刻,才說了實話:“去找裴徊光。”
沈夫人嚇了一跳:“你去尋他做什麼?”
沈元宏也不知道眼下自己拿出當年的那點“恩情”,如今隻手遮天的掌印太監是不是還會買賬。
可他只有沈茴一個孩子了,為了小女兒,就算是自取其辱,這一趟也得走。
沈元宏等在裴徊光回滄青閣必經的路上。
他等了兩刻鐘,才看見裴徊光的身影。
滄青閣是裴徊光在宮中的住處,所在之地極為偏僻,離前殿也遠。裴徊光在宮中雖然可行轎,但他大多時候喜歡沿著這紅牆綠瓦,緩步而行。
王來在裴徊光身後側半步的地方,高高舉著傘。裴徊光身量高挑,王來幾乎要墊著腳了。
裴徊光瞥了沈元宏一眼,腳步沒停。
沈元宏努力扯出笑臉,脊背略彎了些,說:“前一陣機緣巧合得了一盒曇金硯,聽說掌印之前在尋,給掌印送來。”
裴徊光有些驚訝地看向他:“這可不像沈老將軍的作風。”
沈元宏臉上的笑便有些尷尬。
送禮這回事,的確是他活了幾十年,頭一遭。
眼看著裴徊光要走,他有些急:“掌印位高權重,自然一言九鼎!即、即使是年少戲言。”
這還要從裴徊光剛進宮時說起,因為他太過顯眼,沈元宏注意到了他。淨身這事兒,可不是都能活下來的。沈元宏隨口令人贈了藥。
送藥的奴僕回來時帶了話。
“裴徊光記下了。”
當時沈元宏只是笑笑,沒當回事。後來裴徊光手中權勢越來越大,陷害忠良壞事做盡,成了人人恨懼的奸宦。
沈元宏再遇到他,沒少大罵斥責,更是後悔贈藥之舉。也不是沒有當面說過當初寧願把藥送了野狗,也不該給他這閹狗保命。
如今他沒了辦法,竟紅著臉將當年贈藥一事拿出來。
路旁有一座小涼亭,架在亂石堆的假山上。裴徊光抬步往上走。
近日雪多,石階雖日日打掃,可眼下還是堆著雪。石階並非規整的青磚,而是山石。那坑窪處蓄著積雪。
裴徊光過分癖潔,這是眾人都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