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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才輕輕抬指,觸上她花葉。
相凝霜這一陣子也迷迷瞪瞪起來,彷彿變回了千年前尚未化靈、懵懂無知的花兒,慢半拍察覺到他似乎是抬起了手,下意識竟然瑟縮了一下。
沒辦法,他身上明明有意壓制卻依然外顯的威壓,甚至百倍於轉世之後的洛長鶴,這完全是個本能的反應。
然而等那指尖落下來,她卻舒服得差點閉上眼。
很輕,像撫弄一片雪,明明蒼白指尖冰冷,力道卻溫柔以至於愛憐。
她太喜歡這樣的撫弄,像被伺候得開心的貓兒一樣,微微舒展了枝葉。
他見狀,似乎含混一笑,輕輕。
&ldo;…怎麼這麼小。&rdo;他伸出手指比較,亭亭花葉不足他一個指節,花苞則更小,剛好是一個指尖,於是他輕聲啟唇,像是新奇,又像是嘆息。
似乎是因為背離著日光,他微微俯身的姿態便在身前投下了一大片陰影,正好將相凝霜完完全全地籠在其中。
他抱起她,發間與脖頸上佩戴的碧色珠玉便簌簌垂下來,琳琅作響,輕輕貼著她的葉片。
他將她放在了最燦爛的一片日光下。
雪山終年積雪,不見日色,他為她拈來一縷天光,照亮她。
相凝霜在這一刻,終於如倦鳥歸巢一般,被如溫水一般安全熟悉的感覺包圍。
他還是他,無論前世今生,無論是何身份,三十三重離恨天也好,一十八層無間阿鼻也罷 ,他都是她的孔雀。
她慢慢閉眼,睡了過去。
山中無日月,寒暑不知年。
她彷彿真的回到了千年前,忘記了自己還處在洛長鶴的識海之中,成了混混沌沌的花兒,每日只需要懶洋洋的睡覺,曬太陽,少有的清醒時候,一睜開眼,他便會來看她。
他總是落了一肩的雪,低眼時眼睫上未融的殘雪會簌簌落下來,溫柔跌落在她的葉上。
他有時候會帶著一身的血來,有時候會換了新衣,然而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永遠沉默,永遠高潔,是失落人間的神明,久久地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他只是養著她,看著她,異色的妖異雙眸偶爾彎起溫柔的弧度,遙遠地注視著她。
後來,他漸漸會對她說話。
說一些她聽不懂的秘事,那些不訴史冊的傳聞,說雪山之上長久的孤寂與冰封,說昨日斬殺的一干妖魔,還會說這數百年的年月裡,她又長高了一個指節。
他是雪山上最尊貴的王,也是世間最孤獨的流浪者,一生尊崇,一生冷寂,困於萬裡雪原不得出,本該順應天意被熬幹五臟六腑,磨平七情六慾,去做那個高居雲端、無悲無喜的神佛。
然而他遇到了她這個意外。
他以血肉供養,以精血灌注,沉默而遙遠地長久愛慕,愛慕這一點他從未見過的明媚鮮妍。
可她懵懵懂懂,又無知無覺沉沉睡去。
再一次醒來時,她聞到了他的血。
他第一次流那樣多的血,然而半點不顯狼狽,只是落拓風流,半支著臉靠在她身邊,鋪天蓋地的腥甜血氣中依然能嗅到她清艷馥郁的香氣。
他微微彎了彎妖異的異色雙眸,用微涼的頰輕輕靠過來,深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撫過她依然含苞的花葉,眯起眼睛想像無盡天光後,她宛然開放的姿態。
梳雲掠月、驚鴻倒影般的美。
他啟唇,聲音低而輕,對著無知無覺的花木訴說愛語一般:&ldo;…他們想讓我成佛,你說呢…我聽你的。&rdo;
相凝霜心口悶悶的痛,甚至聽不懂他的話,只是不想看他流血,卻又無計可施,只能用盡全身力氣努力的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