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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5)
馬二毛推開女人,趔趄著走進了李陽卜家。村長滿臉歉意,攤開兩手說:&ldo;你看看,這是國家的命令,誰也不能違抗啊。&rdo;
最後的希望破滅了,馬二毛的心裡咯噔一下,當下臉上就掛了層灰土,渾身篩糠樣地顫抖,喘成了一團。他媽的,倒黴的事情咋都叫咱趕上了呢?馬二毛此刻唯一能做的是將手探進懷裡,真後悔沒有掖把菜刀來。李村長歸還了毛驢,但是隻字未提房木的事。欲哭無淚的
馬二毛換了個姿勢,依舊蹲在地上。他不想走,花白的頭顱坦露在陽光裡,像布滿斑點的窩瓜一樣難看。善解人意的毛驢子走過來,用粉紅而濕潤的驢嘴拱他,拱他的後腰拱他的脖項,驢嘴噴出的草料酸味灌進胸膛。動物的生命熱力摩擦他的脊背,像電流似的襲擊他的每根神經,他扭過身一把摟住牲口脖子。馬二毛無助得像孩子似的,一拳一拳地捶著柔軟而彈性的驢脖子,鼻涕眼淚打濕了毛驢的後背。
馬大吉來接爹和毛驢回家,他指著李村長罵:&ldo;你是個王八蛋!&rdo;
李陽卜挺尷尬,連說:&ldo;不是村裡不行,是上頭不讓啊。&rdo;
大吉安慰父母道:&ldo;是禍躲不過,去就去吧。&rdo;還咬牙發狠說:&ldo;我去幹件大事,這日子窩窩囊囊的有屁混頭?!&rdo;
大吉當兵走了,留給爹媽閃爍的淚花,留給故鄉恆久的背影。新兵先送到縣裡,縣上開會歡送,縣長閻連碧講話,大談特談什麼一心一意獻身王道樂土義不容辭。縣長致辭以後,新入伍的國兵被領到疙瘩山上,集體參拜日本神社,發給每位新兵一個神僉,要求懸掛在脖子上。馬大吉心生疑惑,小聲嘀咕:&ldo;啥玩意兒啊&rdo;,不巧被領兵的人聽到了,一記耳光攜風而來,打得他嘴角出血。事後,同伴摁著胸口佩帶的神僉說:&ldo;喂,往後你少說話!&rdo;
新兵還是挺風光的,一路披紅戴花,火車站上敲鑼打鼓,洋鼓洋號震天響,新兵們學會了一首歌,邊走邊唱:
一杯茶啊,
敬我媽啊,
我去當兵,
媽看家啊……
歌唱得不甚齊整,老遠聽來像一群人牙疼似的哼哼。縣國兵民籍股股長親自將新兵送到四平省,好言相慰,勉勵有加。馬大吉在省裡穿上軍裝,編入了靖安軍七旅二團迫擊炮連。新兵深夜集合,登上了火車。咣當‐‐咣當的聲音有節奏地迴蕩,悶罐車廂上的窗戶又小又高,只能仰視。透過小窗戶,白天能看見錯落的樹冠和忽高忽低的電力線匆匆閃過,斑駁的陽光從此處灑進車廂;夜晚路過城鎮,燈火稀稀拉拉的,鬼火流螢似的一串串掠過。與馬大吉相臨而臥的是安城同鄉,名叫梁樹榆。兩個聊得投機,時間不知不覺地打發掉了。走走停停了一天一夜,子夜時分下了火車,馬大吉瞥見了站牌,心頭不由得一陣激盪,他壓低喉音:&ldo;啊,哈爾濱。&rdo;身後梁樹榆也低聲:&ldo;嘿,哈爾濱!&rdo;
黎明是寂靜的,新兵列隊在街市上行進,路燈將柳樹塗抹上奇特的光暈,也把隊伍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雜亂而不失大度的都市沉浸在酣睡之中,借著長街燈火,士兵們忽然發現一條大河。隊伍騷動起來,大家竊竊私語:&ldo;哎呀,松花江啊。&rdo;沒有什麼能掩蓋清越的水聲,松花江儼如博大的黑綢緞起伏,湧動在沒有月色的夜幕深處。
天亮了,大吉隨部隊到了碼頭。連長下令靜侯,新兵們就呆呆地看裊裊的霧氣,看江面上搖曳瑰麗的朝霞,看水鳥在水面掠過,幾艘艦艇停靠在晨曦裡,在水中搖盪,一漾一漾地晃動,留下了一道道波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