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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協和棧的玻璃窗,金首志打量火車站廣場。現今的廣場亂糟糟的,實質上還是空曠的野地。廣場四周是滿鐵的附屬地,廣場的東南角正在大興土木,據說是滿鐵投資興建大和旅館,其水準號稱亞洲一流。
因為鐵路的緣故,長春這座城市氣球樣地膨脹起來,亂七八糟的就像盛夏的荒草,瘋狂得毫無節制。街上熱鬧非凡,車馬洶湧,人流如織,沿路是不計其數的糧棧和大車店,還有各色各樣的商號買賣。隨著秋收的結束,對於糧棧來說,一年一度的旺季到了,生意最興隆的非協和棧莫屬。協和棧總部設在長春,在榆樹、窯門、雙城堡等市鎮廣設支店。協和棧離火車站不遠,大門坐北朝南,臨街是一溜洋門臉的門市,後院是六趟庫房,清一色的青磚紅瓦。庫房緊鄰鐵道線,裝卸貨物很是便利。協和棧財大氣粗遠近聞名,實際上它是滿鐵利用中國人的名義,把觸角伸向北滿的搜貨機構,以吸引哈爾濱和中東鐵路沿線產品南運。在滿鐵運輸的物資裡,大豆始終佔有極其重要的地位。日俄戰爭以後,東北大豆遠銷歐美,滿鐵開業的頭一年,大豆及豆餅、豆油的運量就達30萬噸。沒人知道城裡頭到底有多少輛大車,根據協和棧的內部統計,從榆樹、農安乃至哈爾濱一帶南下的大車有10萬輛之多,年運力20萬噸以上。為了促進北貨南下,滿鐵採取了多種競爭手段,吸引大車運輸,將北滿的物資拉到長春。協和棧給予北滿的貨物相當大的運費回扣,平均每擔大豆回扣02日元,豆餅03日元。日元叫做金票或者橫濱票,如今在東北地區廣為流通,大約四角錢頂一個袁大頭。南滿鐵路的貨運量與日俱增,經營狀況甚是火爆,而競爭對手中東鐵路的生意就蕭條得多。
金首志在協和糧棧謀了個差事。協和棧的待遇很吸引人,應招考試者甚眾。憑著一手好字和白淨的面孔,金首志被錄用了。他舉止得體,很快贏得了上司的好感。先做了幾天總務,後來改做司磅記帳。表面上,協和棧的董事長、經理和各分部的&ldo;掌櫃的&rdo;都是中國人,但事實上說了算的是日本人,掌權者是滿鐵派出的監督。協和棧內部運作方式幾乎完全日本化,最大的差異體現在員工的收入上。按日本人的說法,金首志是傭員,算不上是職員,職員和傭員的含義是不一樣的。職員工資是月薪制,而傭員則領取日薪,一個月下來,金首志的工錢不過18日元,還不夠買一擔高粱米。協和棧提供食宿,因而還能湊合下去。金首志從未沒透漏個人的履歷,他自己也奇怪,在沒有保人的情況下,居然被協和棧錄用,也算是個小小的奇蹟。
剛收穫的大豆高粱源源不斷地輸入庫區,大車小輛在門外排隊。高峰時車隊能排出幾裡開外,農民們往往要捱上一個晚上。隨著裝載糧食的大車日益增多,裝卸苦力也雲集車站,僅協和棧庫區就有五六十人。苦力們是按件計酬的,掙多掙少全憑力氣和技巧。協和棧裡管事的日本人叫鐮田彌助,人長得乾癟精瘦,彷彿一陣風就能將他颳倒。夥計們暗地裡叫他鐮小鬼。鐮田整天板著臉,不聲不響,既不記帳也不司磅,有空就在一旁烤火。如果不是大家都對他唯唯諾諾,金首志簡直要忘記這個人的身份了。仔細品味,這個日本人非同小可,表情永遠冷若冰霜,舉手投足都帶著威嚴,每一眼神都有壓迫的力度,好像所有的日本人都是這德行。金首志見到過鐮田捱打,那是滿鐵派員下來核對帳目,僅僅因為提供的算盤髒了些,便引來了上司的咆哮。抬手扇鐮田耳光的是個年輕人,鐮田不敢捂臉,垂手肅立。那年輕人訓斥了很久,並責令鐮田立即清洗算盤,才按下了怒火,神情不亞於爹孃老子。其實鐮田做事夠精密的了,按照他的意見,協和社對日搬運量不足16噸的苦力實施淘汰,鐮田強調說,在三十米的距離內,日搬運量45噸是苦力的極限,沒有能堅持上三天的,苦力的勞作量以每天30噸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