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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見顧沉欲第一面的時候,喻黎就知道,這個人被家裡保護的很好。
但他卻並沒有蘇瑾文那種被過度保護後的過分天真,那種對世間惡意的不敏感與無所謂。
蘇瑾文會覺得京圈那些少爺欺負喻黎,不過只是一種無傷大雅的玩笑,因為他並不能切身體會喻黎身處下位的卑微與痛苦,他生來就是光明的,所以他理所當然以為全世界都是光明的。
而顧沉欲不一樣。
初見那天,他不止是給跪在院裡的喻黎撐了把傘,他還給了他真相與尊嚴。
一個並沒有多少人在乎的真相與尊嚴。
在當時七八歲的顧沉欲眼裡,那些平常對他笑臉相迎的大人,那些總是跟他分享玩具的同齡,他們也有面目可憎的時候,他們在欺負一個寄人籬下的孩子。
顧沉欲似乎並沒有插手的必要,他也沒有插手的理由。
這看上去似乎就是一個小小的屬於孩子間的玩鬧,就連那個孩子的父母都不在乎。
那些成年人又有誰會去在乎一個孩子身上所受到的冤屈與不公?
在場沒有一個人在乎。
——但那個孩子一定是在乎的。
因為他跪在雨裡,頭垂的那樣低,雨聲如此大,還能讓人聽見他委屈的哭泣。
那是顧沉欲第一次見喻黎,甚至都沒有記清楚這個人長什麼樣子。
但他還是出手幫了他。
後來那些年裡,喻黎總是會想起,他覺得哪天跪在那裡的人不論是誰,顧沉欲都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
因為他跟蘇瑾文不同,跟那些京圈的少爺不同。
他是落在枝頭的雪,純白無瑕,但他知道世界並非都是白的,他看得見底下的淤泥,看得見在淤泥裡掙扎的人。
無論是誰,他都會伸手拉上一把。
顧沉欲是頂級世家裡養出來的好品性好脾氣,善良謙卑,不驕不躁,無論從哪方面看,他這一生都註定是平安順遂,無風無浪。
他有足夠的家底去支撐他的善良,也有足夠的理智在金錢權勢裡保持清醒。
不出意外他會成為一個純粹美好的人,明辨是非善惡,無慾無求。
但最後——
好像都因為一個人毀了,或者說變了。
就像沒有丁點雜質的玉石裂開了一條細微的縫,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不起眼的石子。
喻黎把他的平靜無波,把他的無慾無求攪弄的亂七八糟,攪弄的天翻地覆。
於是冷靜理智的人,開始了憤怒,開始了彆扭,開始了各種不該有的情緒起伏與波動。
從小時候的憤怒,到高中的惱羞成怒,再到後來的委屈與落淚,以及……
此刻從未有過的崩潰與絕望。
喻黎聽著對面的哭聲,諸多情緒湧上心頭,有酸澀有心疼,但更多的卻是一種自責。
那個驚豔了他的冷麵少年,那個擋在他身前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矜貴少年,那個被顧家千嬌萬寵養出來的小少爺,幾乎不能讓人跟手機對面崩潰大哭的聲音聯絡起來。
他本是天之驕子,他從來不需要低頭。
但現在,顧沉欲在電話裡哭著求他:“活著好不好……”
在燕聞照告訴他所有真相的時候,他就沒有想過再去恢復喻黎的記憶。
因為他怕,他比誰都害怕喻黎去死。
就連失去了記憶後,那種滅頂的悲痛都還是沒能讓喻黎放過他自己,讓他幾年裡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狽。
因此現在,知道喻黎恢復記憶後,顧沉欲首先擔心的就是他要去死。
擔心他再次離開。
或許不止是他,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