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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再走過這條長街,那花中狀元,那位多年來都無人能夠染指的清倌人漪竹姑娘,就是他的了。想起漪竹姑娘那不同於凡俗的玉潔冰清,他不由得胯/下一熱,興奮難抑地連打了兩個寒顫,一抹卑瑣的笑意從牙縫間鑽了出來,扯動了他的嘴角,像是迎風招展的倭寇的帆。
他等待這一日已經太久了。漪竹姑娘重逾千金的點花茶,是她盛名的起始。而他對於漪竹姑娘的覬覦,卻遠遠早於那個時候。
那還是在尹煥臣的宅子裡,那逃荒而來,為奴為婢的少女跪著為他奉茶,只一抬眼,一低眉,便讓他的半邊身子都不聽使喚,徹底丟了魂,也引出了接下來這般孽緣。
而今夜,那比白兔兒還嬌弱柔軟的身子就要在他的懷裡瑟瑟發抖,嚶嚀求饒了,你讓他如何不興奮,如何不難耐?
許老爺輕輕掀開轎簾,暮風帶著花香拂在他的面上,讓他看著那轎外侍候的老婢都順眼了幾分。那老婢是自己嫡子的奶孃,當年也是縣裡數得著的美人兒,許老爺念她寡母,年老色衰,無處可去,便也多留了幾年。
那老婢討好順從地沖他笑了笑,正欲說話,許老爺卻只覺一股怪味兒撲面,當下便失了興致,緊緊將轎簾閉合了起來。
這人老了,味兒也跟著古怪起來。許老爺心中暗罵。
突然,轎子猛烈地晃動了兩下,緊接著狠狠摜在地上,差點兒把酒足飯飽的許老爺摔得吐出來。他強壓下湧上喉管的酸水兒,正欲破口大罵,轎外的尖叫聲卻搶他一步沖入耳膜。
「屍……屍魃!」
他聽見那老婢殺豬般地嚎叫,聽見轎夫們爭先恐後跑遠的腳步聲,心下疑惑不已。
許是酒意上湧,此時此刻的許老爺尚沒有感覺到懼意,反而好奇地撩開轎簾,自以為巧妙地透過轎簾掀開的縫隙向外看去。
他看到長街之上有一雙腳,鞋面髒汙不堪,似是多日未曾清理過。由鞋面向上,是兩條再尋常不過的漿染得粗製濫造的麻布褲腿,在晚風中徒勞地晃蕩著。
許老爺有些煩躁,他這邊廂正著急為漪竹姑娘梳攏,共度春宵。此等良辰美景,竟還有人攔轎?火氣上湧,他猛地掀開轎簾,卻被面前的情景嚇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距他不過十數布,一個高高壯壯的男子正雙臂前伸,表情木然地瞪著他。透過男人皺縮的眼皮,能看出他的眼球渾濁一片,像是在泥塘中滾過一遍的玻璃球,毫無焦點。男子的面色青中帶黑,甚是可怖,紫色的怪異斑點附著其上。
他就那樣不閃不避,姿態僵硬地站著,平端著臂,筆直得讓人心裡發寒。
許老爺的酒終於醒了。
下一秒,他震驚地看到,那明顯死去多時的男子雙腿並用地彈跳起來,繼而重重落回到地面,就這樣可笑而可怕地跳著向他接近。
咚……咚……咚……咚……
骯髒的鞋底,有節奏地敲擊著路面,彷彿點花茶那日,越敲越急的花鼓。
咯……咯……咯……咯……
泛黃的牙齒,慌亂地碰撞戰慄著,逐漸將許老爺的恐懼帶至最高點。
「啊!」他終於發出了最後一聲,絕望而撕裂的吶喊。
一切重歸靜寂。
等到沈忘和程徹翻越人山人海,終於趕到許老爺身邊時,這位被開膛破肚的許老爺連血都涼了。丟下家主逃竄的轎夫和奶孃,此時正瑟瑟發抖地聚在圍觀的群眾之中,顛來倒去地訴說著自己的遭遇。
「我看清了……那……那吃人的屍魃就是董大!」一名轎夫鼻涕一把淚一把地驚恐回憶著,而他口中的董大正是那具丟失多日的屍身的主人。
「是他沒錯!若不是我跑得快,只怕也會被他吮了腸子!」另一名轎夫忙不迭地應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