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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後退,一步一步地後退,然後,他驀地收回凝視著我的眼光,然後,他開啟了計程車門,讓那輛車迅速地吞沒了他,再然後,計程車從我身旁疾駛而過,一刻也不再停留。
我呆呆地站在那兒,不能相信地站在那兒。他走了麼?只說了這幾句話,就走了麼?就只為了說這幾句話麼?簡單的,卻又會深銘於心的幾句話,簡單得讓我不敢相信,深得讓我錐心刺骨地痛。絕不再糾纏我?他真的不會再糾纏我了麼?難道,我還想被糾纏麼?
我呆呆地站在那兒,忘了要回家,忘了夜涼如水,甚至,忘了曾經的傷與痛……
繼續生活,繼續上班,繼續漫長難熬的又一天,繼續著懷孕的種種極度不適的反應。強打著精神,可是腦袋裡總是迷亂的,好象有許多的東西充塞在裡面。趴在辦公桌上,頭埋在臂彎裡,這些天來特別地嗜睡,可是又總也睡不踏實,夢重疊著夢,紛亂的糾纏的,醒了,都分不清是夢還是真。
夢裡,他的臉我總也看不清,總是隱沒在暮色裡,總是一團模糊的灰暗阻住了我,總是無法靠近,總是後退再後退,醒來,總是一遍又一遍地無法剋制地想起,暮色裡,他站在計程車旁對我說的那幾句話,反反覆覆,揮之不去。
他真的不再來糾纏我了麼?真的不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不再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了麼?我又是怎麼了?不恨他了,不想忘記他麼?不,宋巧然,忘記他,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荒唐的無法置信的錯誤,現在,應該讓他徹底地從你的世界裡消失,讓這一段錯誤封埋在永遠也不會復活的記憶裡,再也不會對你造成任何的傷害,忘了他,甚至連恨都忘記!
不自禁地又去撫摩著依舊平坦的腹部,那裡面是和他唯一的聯絡了,再過幾天,就將斬斷這唯一的聯絡,從今以後,做回平凡又平靜的宋巧然,讓一切過往都煙消雲散。
可是……如果,只是如果,這個孩子如果生下來,會是什麼樣的呢?象我?還是象他?可愛嗎?聰明嗎?如果可以看著他一點一點地長大,聽到他叫我一聲“媽媽”,一定也是一種幸福吧?
渾身禁不住地一顫。為什麼我的腦子裡總斷不了這些荒唐無稽的想法?為什麼我總是有這些讓人無法置信的念頭?不,已經走錯了一步,不能再步步地錯下去,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全都因為這些荒謬幼稚的想法和念頭,不能再錯了,宋巧然,你再也錯不起了。
中午,硬逼著自己去餐廳吃飯,怎麼也得吃點兒東西,這些天幾乎無法進食,一想到吃飯就害怕,可是不吃又怎麼捱得住?
一進餐廳,便看見了周鵬飛,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朱美琴坐在他的對面,正不停地頗有興致地說著什麼,而他只是埋著頭吃飯,然後點頭,搖頭,一句話也不說。
端了餐盤,找了一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不讓任何人注意到我,尤其是周鵬飛。現在的我,羞於面對他,愧於面對他,還是不要讓他看見我。
工作餐的飯菜散發著一種古怪地令人作嘔的味道,真難相信周圍的人怎麼會吃得那麼津津有味。勉強吃了幾口,那些食物卻彷彿哽堵在胸口,怎麼也咽不下去,一陣噁心從胃裡翻湧上來,差點就沒忍住,慌忙捂住嘴,站起身丟下餐盤就往外跑,不能在這裡出洋相,這餐廳裡幾乎全是公司裡的同事。
只跑了幾步,眼前便是一陣金星亂冒,黑暗陡然壓了下來……
……睜開眼,眼前模模糊糊地大片地白,不由地輕嘆了一聲,我又睡著了麼?最近總是這樣,隨便靠在哪兒都會昏昏睡去。眨了眨眼,眼前清晰了,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白色的被頭……鼻間忽然嗅到一種特別的氣味,那種消毒藥水與酒精混合的屬於某種特定環境的代表性氣味。
心裡驀地一驚,慌忙坐了起來,手背上被什麼東西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