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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傅一睿想到了,他不動聲色地做了這一切。
傅醫生從來不是天使,他整天板著臉,可他明白一張臉的尊嚴。
冷靜而自律的傅醫生彷彿自成一個嚴密的系統,其私人生活無法窺測,以至於當了他這麼多年老友,我忽然想起一件嚴重的事,我發現都好幾年了,還從未在傅一睿身邊看到一個稱之為固定伴侶的女士。
想當初我離開美國的時候也曾聽說他有過女朋友,但他一回國這事就不了了之,直到他忽然說出幾句這麼感性的話,我才發現:
傅一睿單身的時間似乎有點太久了。
想來,傅一睿對戀愛有遠比我成熟的觀念,他注意到喜歡一個人,是喜歡一個真實的,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喜歡自己幻想的投she物件。
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是按照你的喜好而塑造的,不管你愛上誰,都是一個與你相異的個體,出身不同的家庭環境,受過不同的教育,可能還有跟你截然迥異的生活習俗,那個人,有令你瘋狂的魅力,就有令你厭惡的缺憾。
只是人總是要成長到一定年紀,才能夠坦然接受這種缺憾,才能夠明白對方並沒有因為你愛他頭頂光環,他只是一個跟你一樣的普通人。
我到了孟冬死了之後才慢慢明白,其實他從來就跳脫任性,他有藝術家的激情,卻也有那一類人不可避免的幼稚和衝動。攝影師孟冬,也許永遠需要新鮮的女人和新鮮的愛情,他會移情別戀幾乎是不用奇怪的事。
那麼,為什麼他能跟我維持了十來年的戀愛關係呢?
他跟我在一起,也許是互相需要,我們再也找不到世界上第二個人如我們這樣相互熟悉和相互信賴,我們有過一樣孤獨而漫長的成長歲月。他因為早慧,我因為孤僻,我們都很難交到朋友,在我們還學不會如何去應付孤獨的時候,兩個人靠在一起永遠比一個人更容易捱。
我們很早就一塊試過接吻,互相觸控對方的身體,我們在一塊看佈列松的畫冊,分享老海頓的唱片,我們在那樣的天真歲月中成為對方真正意義上的唯一,像秘密戰壕中的戰友,能交付性命,能不相互背叛。
我們比兄弟姐妹還親密無間,比戀人還相互依存,就像長在一塊的兩棵植物,緊緊纏繞,互相分享陽光雨露,互相抵擋暴雨風霜。
在我的記憶中還有這麼一個片段:曾經我們有過一個秘密基地,在小時候,宿舍樓樓梯間裡有不被使用的小儲藏室,我們門鎖撬開,裡面收拾乾淨,鋪上糙席,有時候還拿易拉罐的鐵皮罐插兩朵野花。在這間儲藏室裡,我跟孟冬一起吃從孟阿姨的碗櫃裡偷來的肉乾,喝一種味道很苦的茶,捧著書,一人一個耳機聽老式的愛華隨身聽裡海頓的磁帶,我們就這樣度過了無數的週末下午。
有一天,大概是我小學三年級,我也交到一個朋友。那女孩帶我去她家偷看她父親珍藏的武俠小說,我沒有同樣的秘密交換,於是就帶她參觀了我跟孟冬的秘密基地。
我至今還記得那件事,清清楚楚,猶如昨天發生過的一樣。我帶著那個女孩只是開啟了儲藏室的門,剛剛邁進去就被放學回來的孟冬發現,他大力地拽著那個女孩的胳膊將她拖出來,然後,當時還只是一個小孩子的孟冬沖我漲紅了臉狂怒地大叫:&ldo;你怎麼敢帶別人來這裡?你這個叛徒,叛徒!&rdo;
叛徒這個詞在我們孩童的心目中是個很惡毒的形容詞。它意味著人格低下,品德玷汙,我從來沒想過孟冬會這麼罵我,我跟那個女孩都被他嚇得哇哇大哭。
一直過了好幾天我們才和好如此,孟冬嚴肅地警告我:&ldo;下次再帶人來秘密基地你就死定了。&rdo;
我點頭,可是還想知道為什麼。
他不耐煩地說:&ldo;那是我們倆的地盤,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