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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世本是韓家分支,被逐出韓家之後,就隨了母姓,在外漂泊了幾年,等到他十六歲的那年,母親因病去世,於是,這世上也就只剩下他孤身一人,煢煢孑立,形影相弔。
本家從不知道有這麼個人存在,自然也從來沒有派人去尋過他。
他是自己回來的。在一個雪夜,這個資質平庸的人,僅憑著一口稀薄的真氣,攀上了九百級階梯。大多長老都不願收他,唯有一個寡言的長老嘆息著,說,收下吧,如此堅韌,正是那些世家子弟缺少的品質。於是韓家才鬆口,將他重新納入本家。沈安世為何回來?多年以來,眾說紛紜,他對韓家肯定沒有半點留念,倒不如說,他應該是恨的,可他還是回來了。
趨炎附勢?接貴攀高?都不是。這個問題的答案,是韓雪紹偶然之間得知的。
他回來,是為了本家每年比試給頭籌分發的那點銀兩,用那些銀兩給他母親立一塊無字碑。他可以向家主求情,卻不求,是因為他知道,求不來的東西,不必求,也不必說。
沈安世在韓家呆了十年,在斷念崖呆了四十年,在鯤天絕境呆了五十年,在萬劍冢呆了七十年,等到他再次出現在世人面前的時候,迎接他的,是所有人敬仰的目光。一朝飛升,動天雷,他能夠活著出來,足以證明他已經透過了渡劫期,成為了第一個得道的劍修。
之後,本家請他回來,給那些終日懶散的世家子弟說點什麼,例如,他是怎麼得道的,沈安世淡淡地解釋,他在那些絕境分別停留了多少年……所有人都附和地笑起來,覺得這位錦華尊者是個風趣的劍修。畢竟,像那種鬼地方,呆上這麼多年,不應該早就瘋了嗎?
沈安世便適時地收住話頭,眼底沒什麼波瀾,他不再解釋,其他人就當這是秘辛了。
修士們排著隊問他問題,他也就一一回答,不曾藏私。等輪到年紀尚小的韓雪紹時,她仰著腦袋,看著自己面前這個被譽為尊者的叔父,沈安世也靜靜地回望,如此對視了一陣子後,氣氛就變得有些尷尬起來。掌事打著哈哈,準備緩和氣氛時,韓雪紹卻忽然開了口。
她問:「尊者,飛升成仙的感覺如何?」
沈安世沉吟片刻,反問道:「你登過山嗎?」
「登過。」
「當你抵達山頂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韓雪紹想了想,「山頂風大,有些冷。」
沈安世說道:「就是如此了。」
韓雪紹有些疑惑,「僅僅只是如此,那為什麼人們還要攀登?」
沈安世答:「因為攀登的人,都不懼寒冷。」
韓雪紹又問:「那麼,當尊者成為了第一個登上山頂的人,看到的是什麼景象?」
旁人紛紛不滿起來,只覺得她是在搗亂,掌事僵著臉,走過來要把她拉走。
沈安世沒有將這些話當作戲言,也沒有阻攔掌事拉她衣襟的那隻手,他只是站在那裡,負手而立,緩緩地說道:「如果你想知道,那就試著攀登吧。等你和我並肩的那天……」
「你會知道山頂上能夠看見的風景,與山腳下的風景,有何不同。」
一個合格的修士,追求的並不是長生。如果僅僅只是長生,那麼,只需要走到半山腰就足夠了。他們追求的是另一片境地,在無止盡的探索中體驗生與死之間的那一瞬歡愉。
現在想來,她大約就是那時候受到了沈安世的影響。
此後,每一次攀上最高峰,望著山與天交接的那模糊的一線,雲霧在眼底肆意翻騰,韓雪紹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沈安世說的那句話,甚至開始想像,他目光所至,又是何種風光。
幻境徹底褪去。韓雪紹抬眼一看,她追尋已久的水鏡,正沉在不遠處的血池之中。
第十四章 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