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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羅柏說,他的語調平靜而哀傷。
“結果我什麼也沒抓到,”布蘭說,“可在回臨冬城的路上,瓊恩卻把他抓的魚都給了我。我們還能再見到瓊恩嗎?”
“上次國王來訪,我們不就看到了班揚叔叔?”羅柏告訴他,“瓊恩也會回來作客,你等著瞧吧。”
溪流湍急,水勢高漲。羅柏下馬,牽著坐騎越過淺灘。渡口最深處,水及大腿。他把馬兒拴在對岸的一棵樹上,然後涉水回來帶布蘭和小舞過去。溪流拍打著岩石和樹根,激起陣陣飛沫,羅柏當先領他渡河,布蘭可以感覺水花濺到臉上。他笑了。一時之間,他覺得自己又是身強體壯,四肢健全。他仰望樹林,夢想自己能爬上去,攀上樹頂,讓整片樹海盡展眼前。
他們抵達對岸時,只聽樹林裡傳來一聲長嚎,音調漸高,哀嘆久長,仿如穿梭林間的一陣冷風。布蘭抬首聆聽。“那是夏天。”他說。話音剛落,第二陣嚎聲便加入進來。
“他們殺死獵物了。”羅柏邊說邊騎上馬。“我看我最好去帶他們回來。你在這裡等,席恩他們應該馬上就到。”
“我想跟你一起去。”布蘭說。
“我自己去比較快。”羅柏一踢馬刺,消失在樹林裡。
他走後,整個森林彷彿朝布蘭包圍過來。雪下得更大,雖然一碰地面就會融化,但他周遭的岩石、樹根和枝幹卻都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白。他等待之時,方才察覺到自己有多不舒服:雙腿沒有知覺,毫無用處地掛在馬鐙上;胸膛的皮帶綁得很緊,擦傷了面板;雪水融化滲進手套,凍得他兩手發麻。他不禁奇怪席恩、魯溫師傅,以及喬賽斯等人怎麼還沒來。
隨後他聽見樹葉沙沙作響,布蘭立刻拉動韁繩,教小舞轉身,迎向他的朋友們。然而從林中走到溪邊的,卻是一群衣著破爛的陌生人。
“你們好。”他緊張地說。只需一眼,布蘭便知他們既非林務官,亦非農民。他猛然驚覺自己衣著華麗,身上穿著嶄新的深灰色羊毛外套,縫了銀扣,絨毛邊的披風用一個沉甸甸的銀別針系在肩頭。他的皮靴和手套也都滾了絨毛邊。
“你,就一個人啊?”其中個子最大,滿臉風霜痕跡的光頭男子說,“可憐的小鬼,在狼林裡迷了路。”
“我沒有迷路。”布蘭不喜歡這群陌生人盯著他瞧的模樣。對方一共四人,他一轉頭看到背後還有兩個。“我哥哥剛走,我的衛兵馬上就來。”
“你的衛兵,啊哈?”另一個面容憔悴,一臉灰鬍碴的人說,“小少爺,我倒問問你,他們要守衛什麼啊?守衛你披風上那個銀別針嗎?”
“真是個漂亮東西。”這次是女人的聲音。她看起來委實不太像女人;又高又瘦,和其他人同樣的苦臉,頭髮則埋藏在碗狀的半罩頭盔下。她手中的長矛是根八尺長的黑橡木棍,前面安著鏽掉的槍尖。
“給咱們瞧瞧。”光頭大漢說。
布蘭不安地看著他。這人的衣服骯髒汙穢、破爛不堪,東一塊棕,西一塊藍,還有一塊暗綠補丁,其餘的地方則通通褪成灰色,但看得出原本是件黑斗篷。他突然發現,那個一臉灰鬍碴的人也穿著黑色破衣。布蘭驀地想起他們找到小狼當天,被父親砍頭的那個背棄誓言的人,衣著也是黑色,而父親說他是守夜人部隊的逃兵。世間最危險的人莫過於此,他想起艾德公爵的話,因為他們自知一旦被捕,只有死路一條,於是惡向膽邊生,再傷天害理的勾當也幹得出來。
“小鬼,把別針拿來。”大漢伸出手說。
“還有你的馬,”另一個女人說,她的個子比羅柏矮,生了一張扁扁的寬臉和一頭黃色直髮。“快給我下來。”一把鋒呈鋸齒的匕首從她袖裡閃進手中。
“可是,”布蘭脫口而出,“我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