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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下著雨的上饒街,沒了白日裡的和樂和熱鬧,家家戶戶闔門落鎖。風吹著誰家忘記收進去的風鈴叮咚叮咚響,雨滴滴答滴答地落在屋簷灰瓦上,沿河昏黃的路燈下,兩三面迎客的旗子濕嗒嗒地垂墜著,七八棵垂柳幾乎要落到河面上。
端午拖著箱子踩著地上的小水窪啪嗒啪嗒往前走,走出二十來米,停住,回頭往來時的路看,司機師傅一腳油門早就沒了蹤影——她剛才好像沒有收到應該找回的零錢。端午低頭翻了翻口袋,確定裡面確實沒有五十塊減去二十六塊車費以後的二十四塊以後,非常沮喪地在行李箱上踹一腳,行李箱倒地,在寂夜裡「嘭」地一聲,前面的院子裡立刻傳來激烈的狗吠,有人開啟屋門不耐煩地問誰在外面,端午嚇一跳,立刻扶起行李箱佯裝事不關己走開……
周衡的車子走走停停跟著端午,他的目光也一直落在端午身上,直到端午終於來到自家院門前,開啟門,進去,再轉身從裡面把門鎖上。
周衡沒有立刻離開,他把車停在牆根下,把車窗降下來,雨後的涼風裡有河水的鹹腥味兒,也有淡淡的草木味兒。
端午終於把一切安頓好的時候,一看手機螢幕,是凌晨四點。這回再沒有人因為惱她熬夜要撲過來擰她耳朵了。端午最後把抹布洗乾淨晾起來,再把洗手池刷了刷,慢吞吞回到臥室。
端午很累,倒是腦子卻很清醒,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兩個小時,煩得要發脾氣了,依舊睡不著。她揪著頭髮坐起來,把枕頭靠墊全部扔到對面的牆上,想痛哭,想尖叫,想抓爛誰的臉,想跟誰同歸於盡。
端午捧著腦袋開始盯著門發愣,像是在等著誰出其不意地推開門或火冒三丈或興高采烈或心不在焉或急忙忙或慢吞吞地走過來。
室內安靜得彷彿掉根針就能讓人耳鳴。
端午歪著腦袋睡著了。
以前在上饒街流水帳一樣的日子一天一天在她面前經過。
端午看到端曼曼牽著她去商場買文具;看到端曼曼正端著一鍋蓋的水餃要往滾水裡推;看到端曼曼在試衣服;看到端曼曼跟李一諾媽互相擠兌;看到端曼曼收到一個掃地機器人禮物,盤腿坐在床上喜滋滋地研究說明書;看到端曼曼吹開開水的蒸汽在幫她沏雞蛋水;看到端曼曼收到稿費,一邊刷碗一邊哼唱;看到端曼曼在雷雨夜背對著她打呼;看到端曼曼跟街坊鄰居打麻將,順帶在別人數落李一諾媽尖酸刻薄時故作不經意地煽風點火……
端午睡睡醒醒地不知過了多久,到徹底清醒,再沒有一點睡意,她看了看時間,是下午六點,三十六個小時以後的下午六點。
端午瞪著有點老舊的天花板,一點都不餓,一點都不想動。
有飯菜香隔著門縫飄進來,端午以為是李一諾,啞著嗓子讓她走。她沒來由地開始嫉妒一直住在上饒街沒有挪窩的李一諾。如果她和端曼曼也一直住在上饒街;如果一睜眼還能看到端曼曼在臥室和客廳之間來來回回地走動;如果這個時間李一諾來跟以前一樣是來蹭飯的……當端午驀地意識到這些都是這輩子再也回不去的過去,開始呼哧呼哧地大喘氣,她握了握拳,眼睛也儘量瞪大,卻還是止不住洶湧的一發不可收拾的眼淚。端午一開始只是嗚嗚嗚的哽咽,後面就變成小時候耍賴的那種嚎啕。
端午嚎啕了兩個小時,直到筋疲力盡,嗓子眼兒裡再漏不出一絲聲音。她在床上再橫了半個小時,終於餓得前胸貼後背地起床。
端午趿拉著拖鞋慢吞吞走出臥室,順著似有若無的飯菜香來到客廳,客廳的茶几上放著兩份用飯店飯盒打包的蓋澆飯,一份是魚香肉絲飯,一份是紅燒牛肉飯。她蹲下來聞了聞,香味似乎跟著濃稠的湯汁一起變冷凝固了。
端午席地而坐,伸向魚香肉絲。
「咔」,輕輕一聲門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