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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的文具都買不了。
她清楚知道菜市場的菜是多少錢,什麼樣的菜最新鮮,也清楚知道水管怎麼擰,下水道怎麼通,電燈泡怎麼換。
但是一杯奶茶多少錢,去咖啡店該怎麼點單,當下最熱播的電視劇、最火的明星、最流行的裙子,這些同齡女生之間聊得最常見的東西,她卻不瞭解。
第一次和同學去奶茶店,是初二某一個學期,剛換了座位,同桌的女生熱衷於交朋友,手挽著手一起上課、一起去體育課,以及,約好放學請大家喝奶茶。
她不知道什麼好喝,不知道它們的口味,那些好聽的名字每一個都新奇,超出她能想象的範圍。
糖度、熱度、大杯小杯,這些紛繁的選項,每一個都會露出她沒有見識過的窘迫。
她站在她們旁邊,只能說一句,“和她們一樣。”
以此來遮掩自己和她們的不同,窘迫的不同。
她生活在這座城市,從她記事起就在這座城市生活,但是好像只是一條生在陰爛的泥溝裡的幼蟲,在低劣的環境裡掙扎長大。
把她放到寬闊的馬路上之後,四面朝天,她甚至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她跟不上同齡女生們常聊的話題,不知道她們熬夜花幾百塊錢只為了買一張薄薄的卡片是為什麼,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張薄薄的卡片就可以抵上她一個月的生活費。
她的衣服永遠是兩套換洗,藏在空蕩蕩肥大的校服裡,風一吹,灌進她因營養不良而枯瘦的身體。
所以她總是低頭。
不需要別人霸凌或者瞧不起,她天然就難以融入,哪怕是做朋友,也永遠會隔著一層溝壑,而那道溝壑如果要跨過,要靠對方的理解和施捨。
她能跟很多人做同學,友好相處,但始終沒法做同頻的朋友。
喜歡陸辭嗎。
喜歡。
想得到他嗎。
是想的。
喜歡一個人,哪怕再清醒、再理智,頭腦也抵不過心臟的跳動。
她的心臟的確一次又一次無法控制的,因為他而跳動。
可是看過一個又一個喜歡他的女孩有多光彩動人,她們會跳舞,會彈鋼琴,會畫畫,永遠穿著一件又一件嶄新的漂亮的裙子,一身花香從他身邊走過。
所以她連讓他知道自己喜歡他都沒有資格。
沒有人分三六九等,但人和人當然要有共同的頻調才能相處,而大多數苦難都無法感同身受,所以沒有人能懂她的窘迫。
她就這樣呆呆望著書店老闆在結算上敲下的高昂數字,那一瞬的恍惚,是前所未有的直觀感覺到和他的不同。
她好像,連喜歡他都沒有資格。
“等一下。”陸辭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
他已經從她身後走過。
她怔怔轉頭,看到他走向了旁邊比較近的文具貨架。
一、二、三、……七、八?
他拿得太快,根本就沒怎麼計較到底要買幾本,總之厚厚一沓就拿了下來。
然後拿給老闆,一起結賬。
厚厚的一沓本子也放到了那一摞參考書和試題上。
結完賬,老闆打出小票給他。
他把一摞東西整理了一下,單手抱在臂彎裡,側頭是看她。他仍然是那副好說話的笑眼,伸手勾住她的書包,提起來,掂了掂,這句話是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