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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鬆開她:「買件像樣的穿,順便把臉擦乾淨。」
林儂抬了抬腳尖,聲若蚊蚋說了聲「謝謝」才走進去。
她問店員借了濕紙巾把臉上的妝擦乾淨,再出來的時候穿著一身運動裝,她整個人裹在肥肥大大的衛衣裡,像個受委屈的小孩子。
他幫她付錢。
一共一千零六十。
他告訴她,這也得還。
林儂怔了怔,說先還六十,請他吃燒烤喝啤酒。
而這時他的手機響了,哥們兒問他怎麼還沒到。
他看了看林儂,猶豫了幾秒,沖手機那頭說:「不去了。」
後來張之掙無數次想,如果那天沒有多管閒事,一切會不會不一樣,如果多管閒事之後,沒跟她去吃飯,一切還會不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
總之一切都是從那天開始的。
在中國,飯局總有一種魔力,人要是想變熟,就一塊去吃飯。吃完一頓飯,陌生人也會變成熟悉的陌生人。
那天飯後張之掙送林儂回家。
林儂家住在城中村,一排排低矮的平房隱藏在明亮的大樓後頭,公廁臭氣熏天,大眾浴池的招牌已經褪色,電動車和黃的綠的共享單車歪扭七八停在電線桿周圍。
林儂走到一閃黑色的木門前,對張之掙說:「學校見。」
張之掙眼裡流露出他自己毫無察覺的憐憫,林儂捕捉到了,然後什麼話都沒說,轉身進家。
後來再見是在學校。
和以往見面的場景沒什麼不同,這次仍然是她在樓下餵貓,他在窗邊看,而唯一不一樣的是,她餵著餵著忽然抬起了頭,沖他一笑。
那一笑,真是春風吹綠了兩岸,漫山遍野都鮮活起來。
可他沒有表示,只是沉默著,帶著冬末的蕭索,沉沉看向她。
按理說這麼熱臉貼冷屁股,她該害羞或者害臊才是,但她似乎並不在意,當天放學,她在他班級門口等他,堵住了他的路,遞給他一把傘,然後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下了樓他才發現外頭下雨了,應該是剛開始下的,地還沒濕。
手裡的傘忽然變沉。
他下意思去尋找她的身影,四周都是人,可沒有一個人是她。
下午上學,他向張雨晴打聽了她的班級,去還傘,被同學告知她發燒了,正在醫務室輸液。
他轉身立刻,越走越快,到後來下樓是跑著下的,一路跑到醫務室,進去之前步子又慢了,深深呼吸平復了一會才走進輸液室。
只她一個人坐在那。
見他過來,她很驚訝:「你怎麼來了?」問完又自我否定,「難道你撐傘也會淋感冒嗎?」
他沒說什麼,把傘放到她旁邊就離開了。
然而沒一會兒,他又回來了,手裡拎著熱粥。
她問:「學校餐廳這個點兒有飯?」
「叫的外賣。」他說,「從操場圍牆柵欄裡給我塞過來的。」
她怔了怔,幾秒後撲哧一笑。
他眉梢也懶懶漾起一絲笑意。
後來的記憶都模糊了。
在一起之前的那段日子,他們似乎並沒經歷過什麼值得回憶的事情,左不過是運動會上他拿了第一,她給他遞來一瓶水,引起女生們廣泛的討論,或者是那隻流浪貓又多了個投餵的人,他還和她一起給那貓取了名字,叫時光。
林儂家附近的小賣部裡淨賣些幾毛錢的小玩意兒,他們常在一起比賽吹泡泡膠,或者吹比巴卜,又或者買兩包五毛錢的辣條,你嘗嘗我的,我嘗嘗你的,特無聊也特幼稚。
在某個週末的黃昏,他會騎摩托車帶她去兜圈,他們疾馳在日落大道上,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