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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理想總會被現實所阻,由於戶口所在地偷渡客太多,回國後再次申請簽證的他們雙雙被拒。既然明路不能走, 那就只能暗度陳倉。蛇頭按人頭收錢,一人八萬美金,給不起不要緊,到那打工還債就行。
從此拉小提琴的手終日泡在了洗潔精裡,金嗓子則操著不熟練的英語為中餐館的客人點單。一開始沒覺得怎麼樣,夫妻同心,苦就苦點,還完了債,好日子在後頭。然而無論怎麼節省,還完蛇頭每月的欠款,餘下的錢僅夠勉強支付房租和水電。出來之前聽人說美國遍地是黃金,事實是,他們住的半地下室的通氣窗上,永遠掛著黃膩的尿漬。
雙胞胎的出生無疑讓生活的負擔更加沉重。請不起保姆,女人只能在家自己帶孩子,收入銳減,支出卻在增加。男人的鬥志被貧窮消磨,唯有借酒澆愁能令他短暫的超脫於世。喝多了,腦子糊了,曾經被他不齒的家暴成了發洩胸中苦悶的最好方式,下手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不計後果,以前他酒醒了還會道歉,現在,他甚至都懶得多看一眼妻子眼眶上的淤青。
對兩個孩子,他毫無耐心,他自己都特麼快活不下去了。一天工作十六個小時,除了上廁所和吃飯沒有一分鐘休息,曾經嬰兒的哭聲讓他暴躁得險些一把火燒了房間。女人想過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環境,然而舉目無親,一旦被移民局抓到便要面臨骨肉分離的境地。再說離開了能幹什麼?拿什麼養活孩子?沒人會請她去唱歌,她連個身份都沒有。
今天她賣了頭髮,卻不夠房租,為了幼子們不在十二月的寒冬中被轟到大街上去,她別無選擇的賣了自己。她的體重只有不足九十磅,從那個體重接近三百磅的黑人房東床上爬下來,她感覺自己快要散架了。攥著房東發慈悲給的二十塊錢,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將眼淚就著苦澀嚥下,對坐在門口臺階上等自己的兒子們擠出母親的溫暖笑意。她帶他們去吃了冰激凌,獎勵他們的乖巧聽話。一塊錢一支,很奢侈,她自己捨不得。欣慰的是,孩子們懂得分享,雖然年幼,卻知道用甜食哄媽媽開心。
男人的暴怒不光是酒精的刺激,更多的來自於黑人房東的挑釁。那個打從他們搬進來就開始覬覦女人東方魅力的鬼佬,肆無忌憚的向他炫耀,他的老婆有多麼柔軟順從。那一刻男人的自尊心徹底崩塌了,為自己的無能,更為妻子的不知廉恥。可他沒有力量反抗,只能把負面情緒一股腦的發洩在給自己戴了綠帽的女人身上。
吵累了,男人歪倒在沙發上,沉沉睡去。女人從地板上慢慢爬起,走進衛生間整理好頭髮和衣服,直到含淚的眼裡強撐出笑意,才去臥室安慰兩個年幼的孩子。她一左一右擁住他們,哼著家鄉的童謠,輕聲哄他們入睡。
曾經的她站在舞臺之上,被鮮花和掌聲所包圍。然而為了滿足虛榮心,她付出了足夠沉重的代價。現在一切都該結束了。第二天,報紙的角落裡登出條豆腐塊大小的新聞‐‐
有個女人,跳下了布魯克林大橋。
怕被移民局發現,男人甚至不敢去警局認屍。然而從今往後只有他一個人面對一切了,孩子們還小,失去媽媽,他們唯一的依靠就是他。他沒時間去上班,又被成堆的家務和債務所包圍,每天都處於崩潰的邊緣。
窮則思變,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條生財之道‐‐碰瓷兒。
帶孩子們去餐館吃飯,去超市試吃,然後讓其中的一個裝胃疼,甚至催吐,騙取商家的賠償金。走在大街上,強迫孩子突然衝到疾駛的車前,哪怕是一個小小的擦傷也能換來一兩百塊錢。日復一日,孩子們身上的傷越來越多,而邵玉的傷遠多於邵辰。雖然是同卵雙胞胎,但兩人卻性格迥異,邵辰內向、膽小、敏感,邵玉則是個天生的演員,明明車都沒碰到他,卻能抱著胳膊滿地打著滾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