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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太陽雨,他沒有打傘,誤入了薔薇籬笆夾徑的林間小路,滿目綠意清透,鳥語嘀嚦,他在一把舊漆剝落的長椅上消磨了整整一個下午,寫下了這首曲子。
Jake調整指法,曲調又是一變,迷幻詭麗,跳脫靈動。
“一個女孩兒,”黑襯衫始終閉著眼睛,慢悠悠地說話,“有點兒神秘,還有點兒神經,唔……她很美豔,性感,脫線,懵懂……野蠻?有時候很想讓人臭揍一頓……”
嗯,這是《燕彤之歌》,她逼他為她寫的。
“你是妖怪嗎?”Jake問。
黑襯衫終於睜開眼睛笑了:“你見過被人敲破頭的妖怪?”
Jake看著他,手裡撥著弦,黑襯衫“哈哈”了兩聲:“一個言行古怪的傢伙,穿著黑襯衫,沒心沒肺,笑容氾濫——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Jake也笑了,停下手,語氣比之前和緩了一些:“你挺讓我驚訝的,我想很少有人能從別人的音樂裡聽出這麼貼近對方心境的內容來。”
“這不是能不能的問題,”黑襯衫漫不經心地笑,“這個時代的人太浮躁,連身邊親近的人說話往往都沒時間靜下心來聽,何況音樂?”
“你也玩兒音樂?”Jake問。
“我不玩兒,”黑襯衫繼續笑,“我只是比較會聽而已。比如你今天唱的《Lake of fire》,和你上星期三唱的這首就做了不同的處理,上星期三你大概心情不錯,所以整首歌雖然沉浸在煉獄的煎熬裡卻帶著那麼一點兒希望,而今天整首歌的氣氛都是無比壓抑的,你故意用了破音,像把一件脆弱的藝術品狠狠摔在地上,極具破壞性,如果說電影有‘暴力美學’這種說法的話,你的這種演唱方式就是音樂中的暴力美,外行看熱鬧,儘管臺下那幫人對音樂狗屁不通,可還是被你的暴力音樂虐爽了。”
Jake看了他好半天,然後“哼”地一聲笑了:“你他媽就是個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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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課Jake還是沒能上成,左臂腫了一圈,去醫院拍了個片子,骨頭有些輕微錯位,吊了繃帶,兩週內沒法再彈吉他,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接到了領班打來的電話:
“這兩天你先別過來了,那胖子留了人,等著晚上堵你呢。”
“給你添麻煩了張哥。”
“我沒事,關鍵是你,這幾天小心著點兒吧,我看那胖子是真毛了,昨晚被那個穿黑衣服的小子弄折了胳膊,放話說再遇著非把那小子捅成蜂窩不可。那胖子我聽說是個音樂製作公司的高層,潛過十幾個小男星,有幾個後來紅透了,也沒敢把他怎麼著,他背景挺複雜,估摸著還沾著黑,你在學校也小心著點兒,就怕他真找人打聽著你,實在不行你跟學校請個假去外地住一段時間,反正你家裡也不是水衫的吧?”
“行,我知道了,謝謝你啊張哥,那就麻煩你跟厲總說一下這個情況吧,我過兩天再去皇宮。”
Jake掛掉電話,從兜裡摸出煙來銜在嘴上,沿著街心公園的甬路漫無目的地閒逛,經過昨晚的那片草坪,坐過的地方開著一片指甲蓋大小的白色小花兒,晨風裡微微擺動。
Jake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來,靜靜地吸菸,草坪的對面是高樓林立,灰藹藹的遮著天,天空因而小得可憐,然而更可憐的是鴿群,無論怎麼飛,都飛不到灰樓之外的天空去。
Jake就這麼坐在這裡,吸著煙,看著天空,樓群,飛鳥,聽著人們似遠似近的怒笑痴嗔的喧囂,想著過去,現在,未來,數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哼著零零散散的旋律,有時候所有的聲音和思緒一下子湧過來,有時候又一下子散開,像包圍著孤島的海浪,反反覆覆地衝刷著寂寞的礁石,他幾乎溺死在海浪裡,沉沉浮浮,一整個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