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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前愛這裡,是因為這裡清淨,風景獨好,自成一片天地,每到冬日下了雪後,這一片天與地便像極了一幅亙古不變的水墨畫,如今再看看,卻不知為何竟比往年顯得蒼涼寂寥了許多。
大約是因為這畫裡少了一個頭戴斗笠、身著蓑衣、手持釣竿的人罷。
阿寶手緊緊地揪住自己衣裳的前襟,腳步微不可察地絆了一絆,隨即又邁開步子大步往前走,才走了兩步,一個打滑,差些兒踉蹌摔倒。桑果一直在阿寶身後留意著她的舉動,見狀忙忙追上去將她扶好,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麼了?可要緊?」
「不妨事。」阿寶輕聲笑了笑,拍了拍心口處,道,「只是這裡忽然痛了一下。」
府內無人相送,府門口倒停了一輛馬車,馬車旁站著個腰大膀圓的年輕男子。
阿寶一臉狐疑,桑果則喜出望外,叫道:「四哥!你怎麼來了?」又向阿寶道,「他是許老四,四哥呀!」
阿寶道:「我既走了,從此與他再無幹係。他的銀子也罷馬車也罷人也罷,我自然都不會要。」
許老四忙躬身笑道:「我早已贖了身,算不得周府的人了。」
桑果也上前,將許老四護在身後,微微扭捏卻又堅定無比地說道:「你不能趕我四哥走!」
阿寶長長地撥出一口氣,回頭最後看了一眼府內。府內靜悄悄的。錦延與阿嬌自然不想看見她。唯有柔安,拖著病弱的身子在她收拾包袱時趕來渡月居,悲悲慼慼地對著她哭了許久。
阿寶收回目光,眼圈兒微微一紅,不想讓桑果與許老四看到,遂扭開頭,咬咬嘴唇,吩咐道:「咱們走吧。」
許老四不識路,問:「該往哪個方向走?可是往西北方向?」
阿寶想了想,道:「往前走就成。只要離了這京城,隨便哪裡都成。」
許老四聞言,歪著頭費解道:「奇怪,我聽聞寶姑娘為了去西北,這才——」
桑果操起小包袱給了他後背一下子,嗔道:「你趕你的馬車,說這許多廢話作甚」
阿寶身子大不如前,動輒臉色發白、頭暈作嘔。馬車只得走走停停,路上歇的時候多,走的時候少。如此走了大約七八日的路,路上的風景及所經的村莊集市愈來愈荒涼,也不知道距京城有多遠了。
這一日,馬車來到一處甚為荒涼的地方,阿寶與桑果二人正在馬車上昏昏欲睡,忽然聽見外頭有人大呼小叫,忙伸頭往外看,見前方一群形容狼狽、衣衫不整的人飛也似地往這邊跑來。那群人一邊飛跑,一邊七嘴八舌叫嚷:「快逃!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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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家阿寶(五十九)
許老四唬了一條,忙下來,拉住一個人問是前方出了什麼事體。被他拉住的那個人滿身的鮮血,也不知道哪裡受了傷,身上僅著單衣,棉衣卻不知去向,眼下被寒風吹得嘴唇烏紫。
那人打著哆嗦,連比帶劃道:「前面離這裡不到七、八里的地方有匪盜!咱們是過路客商,經過那裡時,誰料從路旁的一片林子裡突然竄出來一群匪盜,那群匪盜甚是兇狠,人又多!有銀子搶銀子,沒銀子的便剝衣裳;還說若是沒有銀子衣裳,便要留下首級!」又伸出一條血淋淋的胳膊給許老四看,「我衣裳被剝了還不算,還吃了那匪盜一刀!阿彌陀佛!謝天謝地!還好我好話說盡,總算是饒了我一條性命!小兄弟,聽我一句話,你們還是快快原路返回吧!」
許老四唬得做不得聲,那人轉眼看見車內面色煞白的阿寶與桑果二人,又一拍大腿,驚道:「我的親娘!我的天神!你還帶著兩個女眷?!這下更不能再往前走了!到了那裡,銀錢被搶倒是小事,只怕連你這兩個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