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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會寫上一句“開卷有益”。麥靈的這本《破東風之瞑城》便不負“開卷有益”之名。所以,請讀者們開始吧。

謝娜

楔子(1)

這是蘇柏然的故事。從我認識他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故事已經開場,只是那時並不知道故事將如此發展,並且將如此收尾。

我將用一生來銘記那幾個年頭。1937年,我與蘇柏然相識於重慶。1948年年末,蘇柏然病逝於青城山下的一座宅院裡。退休的馬商錢庚凡和我一同見證了他那簡單的葬儀。

之後,我駕著那架明顯有些老化的“海因克爾”,將蘇柏然的骨灰撒在都江堰寶瓶口的岷江急流之中。

我想,他是願意這樣的。

沒有幾個人會記得蘇柏然,沒有幾個人會知道在這世上曾經有過那樣一個出類拔萃的人物,更加不會有人知道,在他的身後有著那樣一個驚世駭俗的故事。事實上,真正超凡脫俗的人物往往寧可被時間隱藏,就好像歷史的真相總是撲朔迷離。你以為已經觸控到他那微笑的臉,並感受到了溫熱的呼吸,你以為已經觸控到真相本身,但只在一瞬間,他與它們便離你而去,並且永不復返。

還不到夏天,伸出手去已經可以摸見又溼又熱的空氣了。午後睡醒,背上全是密密的汗珠,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耳朵邊有蚊子飛來飛去的嗡嗡聲。

窗臺上放了一隻口盅,一小束油綠的梔子花正散發著香氣。那花是前兩日在枇杷山半山腰的一個農婦手中買來的,不過一角錢,卻可以香上一個禮拜。

這是1937年端午節前後的重慶,據說北平那邊的局勢已經頗為微妙,但相隔著十萬八千里的重慶儼然世外桃源,除了天氣正一日熱似一日之外,彷彿時針靜止的一處所在。儘管我的職務已經升上了中尉副官,但大部分時候都閒得很。當然,我猜想姓章的那個老傢伙也並不打算派給我個真正有實權的活兒。派系這回事兒嘛,也就那個樣兒。他既不好得罪我父親,也不願意讓白司令皺眉頭,最好的辦法就是每過半年升我一次官,實際上卻只讓我做些不著邊際的活兒。也算是美差。

翻身起來,一巴掌拍死一隻闖進蚊帳裡來的蚊子,掌心中一抹黏糊糊的血。我快活地吹著口哨,忽然間口渴起來。杯子裡有勤務兵泡好的金銀花涼茶,一口氣灌下大半盅,呆頭呆腦地在床沿邊坐了半晌,這才想起章必超上午派給我的差事。也行,好一箇中午的午睡,彷彿有些睡暈頭了,正好去一趟浮屠關,也算是清醒一下頭腦。

我要去拜訪的是上個月十四號剛從上海舉家搬到重慶的一位銀行家。老頭子姓蘇名東禾,據說也算是十里洋場上叱吒風雲的人物,跟政界軍界都熟,為人倒很謙和,娶了個重慶太太。太太二十幾年前是上海社交圈裡出了名的美人兒,到得中年來忽然思鄉心切,蘇東禾說那也好,乾脆搬到重慶來住上大半年,反正新鮮。因此帶著太太與大兒子蘇柏然一同過來,在浮屠關買了幢看得見江景的洋房,命名為東禾園。這當然是託詞,放著大上海好好的基業不要,跑到重慶這鬼地方來幹嗎?自然是蘇老頭眼線靈活,探聽到什麼不利於上海的訊息。多半便是和日本人有關吧。

我並不傻,只是不關心。日本人和我沒關係,我只是一個年方二十三歲的國民黨中尉副官,穿上制服時模樣還算帥氣,脫下軍裝穿上米白色的西式襯衣和繫帶黑皮鞋時也算人模狗樣。於是我有時參加跳舞會,有時和另一位姓魏的副官打打網球(每當這時多半會約上兩位身穿白色網球裙的青年名媛),有時攜上名媛中的某一位去吃兩客摜奶油的冰淇淋。有時也會去賭上兩把,但我的賭癮並不大,與其說是想去贏錢,不如說是閒極無聊時去研究一下賭徒的面部表情。

楔子(2)

但這個靠近端午節的午後,我的空閒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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