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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濟禪師手裡提著酒壺,破爛的蒲扇被他丟在半空,自主地搖動出些許微風。
這股微風在此間空寂之處徐徐吹來,晃得呂謙也跟著心神愜意。
“這紅塵百態,諸般妙趣隨處生髮,也讓和尚我凡心不斷啊。”
道濟禪師又悶了一口酒,他朝呂謙揮了揮袖子說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可惜啊,世人多半隻記住了這前半句,從來也不提後半句。”
“世人若學我,如同進魔道。”
“魔道好入,但想要出來可不是那麼簡單嘍。”
他伸出手將半空中地蒲扇拿了過來,舉至散漫的朝背後撓了撓,絲毫不見前輩高人的氣度,看起來就是一個瘋瘋癲癲的酒肉和尚。
但這個瘋癲和尚卻有著一雙蘊含著星宇般的眼睛,周圍的無垠虛空彷彿倒映其中。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前輩看似醉於紅塵,實則是在用紅塵煉心,如此行徑非勘破虛妄、得成空靜的大毅力者不可為。”
呂謙搖了搖頭,每個人都是不同的,也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著像道濟禪師那樣,似醉非醉的清靜空靈。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可真的讓這酒肉進了肚腸,眼耳鼻品嚐了酒肉的外形氣味,舌身意消化了酒肉的滋味情慾。
這便是物體的形與色,這也是佛經中所言的外物和內相。
只有當真正放下了物體的形與色,不拘於物、不滯於形,如此才能真正的“空色皆無”,求得清靜光明。
說的簡單些就是,我看這肉不是肉、酒不是酒,已經超脫了物質本來的認知。
旁人學道濟禪師,只以為要縱慾,如此才能更好的拘束心猿意馬,但殊不知一開始就錯了。
人家一開始求得便是【空】,並不是什麼束縛形色之慾。
道濟禪師是真的放下了,而不是試圖去放下。
聽著呂謙的話,道濟禪師微微一笑,手中的蒲扇高興地往懷裡一拍。
“呂小友確實悟性非凡,這慧根當真是個好苗子。”
“我這個前輩好奇地問一句,當初的你怎麼想著去道門,而不來我佛門?”
道濟禪師誇讚了一句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用蒲扇遮著嘴,像是在討論什麼秘密和八卦一樣。
“你這資質,去哪裡都不耽誤求道吧?”
“先跟你透個底,有不少人都挺好奇這個問題的。”
說著,他促狹地用手指了指四周,然後把手收回,正經地說道,“放心,如今這裡只有你我二人。”
“總共四隻耳朵,沒有六耳。”
“就當滿足我這個前輩的好奇心,跟和尚我說說。”
道濟禪師還真的不拘小節,一番正經地談話被他這樣一說,倒像是成了什麼地下情報交易。
他特意把聲音放緩放輕,像是害怕別人聽到,也不在意問題是否尷尬,用一個老頑童的形象示人。
畢竟這個問題若是用常人的禮儀和情感來衡量,乃是一個很尷尬的問題。
就好比兩個女子與一個男子相遇,而這個男子選擇了其中的一位做為伴侶,甚至兩人相處的十分融洽。
另一個女子則毫不顧忌地衝上來問,當初選的為何不是我?
不管是做為當事者的男子,還是此刻類比男子的呂謙,聽到這種暗藏幽怨的問題,確實會忍不住尷尬。
若要放在凡俗中,也不會有人來問這樣痴心的問題,因為常人都在意臉面。
但正是這樣的毫不在意,卻更加讓呂謙感受到道濟禪師內心的【空】。
那是放下了一切非必要之物的自在隨心。
不拘泥於臉面、不深陷於俗世,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