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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廷和設想過借錢寧、江彬之案做點什麼之後皇帝的反應。
他本來覺得自己只要存了離開朝堂的決心,那就已經足夠盡到自己的責任了。
皇帝不讓他主持修撰《大明忠佞鑑,他不覺得這是皇帝怕自己搞什麼春秋筆法,反倒讓他很慚愧:這似乎是一個要把他繼續留在內閣的決定,難道勸留不是做做姿態?
可王守仁?
等到下月初二第一次經筵的安排傳來,楊廷和又更加糾結了。
剛剛大吵了一架,難道又要去跟他吵?
但是新法,心學……這不就是熙寧變法前的舊事重演嗎?
楊廷和真的不想再沾這些事了,只是他身為理學門人在朝堂中分量最重的一個文臣,難道能不站出來說點什麼?
就算致仕了,他始終還有要跟隨餘生的身份:理學門人。
從他楊廷和自己的學問傾向來說,他也對王守仁要向皇帝講經義非常膈應。
如果王守仁只是站在那裡,那沒什麼。
但向皇帝講述經義?五月初二我講的是什麼?
“伏惟皇上以聖人之資,傳聖人之道,居行道之位,而操參天地贊化育之權,復隆古之太平,除異端之末學。”
你說的“謹受教”,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老人家血壓漸高,忽然覺得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了。
他走了,誰來抵擋王守仁這個心學傳人從學問角度發起的衝擊?
這並非說他楊廷和就是理學正統的領袖、最強者,而是因為程朱理學早已是官學、與政治密不可分。
翌日常朝後,楊廷和扭扭捏捏地站出列來:“陛下,臣請單獨奏對。”
蔣冕猛然變色。
正如之前所說,這種閣臣單獨奏對的戲碼,一般就只針對同等級別的政敵。
現在梁儲已經走了,楊廷和剛剛有隱退表現幾天而已,難道是再次毫無徵兆地要向王瓊他們發起攻擊?
不可能,他蔣冕被針對的機率更大。
朱厚熜看著楊廷和,點了點頭就說道:“去乾清宮。”
……
蔣冕純粹現在地位未穩、患得患失。
等楊廷和離開後,幾乎所有人就都想明白了:楊廷和此去,是因為王守仁。
四朝老臣,終究是有放不下的東西、也有不得不應對的事情。
這算不算陛下的奇謀偷襲?這一回,換成了楊廷和十分被動。
此前所有人都只是想:陛下召王守仁進京,是因為他跟王瓊的關係,是因為王守仁確實有才幹。皇帝也有可能對王守仁的學問有些興趣,但王守仁進京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宸濠之亂敘功。
現在倒好,直接不經翰林院推選,在人家還沒抵達京城時就任命他講吓一次經筵。
在梁儲去職、王瓊等人戴罪留職的巨大震動下,這道聖旨出奇地順利。
皇帝沒有出動廠衛,也沒有讓三法司徹查群臣,這終究有點用,沒有人想在這時候再次觸怒皇帝。
何況,心學理學本就是源出一家,也都是儒學嘛。
這個時間,王守仁正從通州趕來京城的路上了吧?
但聖旨已下,楊廷和想怎麼做?
乾清宮東暖閣,劉龍應激反應來了。
陛下vs楊廷和。
哪一次不是火花四濺,突出一個哈人?
他佩服嚴嵩。
在已經實際上鬧掰了的恩師面前,如今聲名初“壞”的嚴嵩平靜如常,只待落筆。
楊廷和忽然感覺有點尷尬。
這日講起居注官,名為記錄天子言行,但也不可能只記皇帝的話吧?
那皇帝說話的物件是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