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3/4頁)
幽雨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但她並沒有做功課,而是盯著我看。 看了一會兒,她說,“倪拗拗,你為什麼總是不說話呢?” 我抬頭,羞澀地笑了一下。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七:伊 秋(3)
我說,我說不好。 伊秋說,“一條腿壞了,就是個瘸子,而兩條腿都壞了,就成了一個神仙,可以飛。” 我聽不大明白她到底要說什麼,便沒出聲。 “有一種飢餓像時間一樣,長了,有助於思考。”她說。 我繼續不說話,她就一人繼續自說自話,“對牛,我們不能說狗的語言。” 在班裡時,我知道伊秋經常不合時宜地開懷大笑,即使並沒有什麼事情值得笑。並且,她經常說些莫名其妙的古怪話。大家因為她瘸,因為她比大家大,都不怎麼理睬她,誰也沒拿她那些怪怪的話當真。而我似乎一直都處在集體之外,自然也是不知道她都說些什麼。 這會兒,我聽到伊秋繼續自言自語,“一隻鳥是音樂,兩隻鳥就是噪音。” 她一個人說了半天,得不到我的呼應,便覺得沒趣,就停下來,也做起她的功課。 房間裡一時便沉默下來。只有鋼筆在紙頁上嘶嘶啦啦划動的細微聲。 隔了一會兒,伊秋還是耐不住寂寞,就又說,“倪拗拗,其實,你這樣也挺好的。說話就是一片亂糟糟樹葉,不說話才是一棵實芯的樹。葉子多了,不利於樹木長大。” 我覺得伊秋說話真有意思。她是那麼地渴望交談,以前我怎麼不知道呢? 我從作業本上抬起頭,衝她笑笑,我說,“我喜歡聽你說話。” 伊秋高興得大笑起來,她的Ru房隨著她的氣息一顫一顫。 然後,她壓低嗓子,小聲說,“哎,你知道,為什麼T老師偏偏把我們兩個分在一個學習小組嗎?” 我想了想,說,“不知道。” 伊秋說,“因為我們倆有共同之處。” 我感到驚訝,“我們?什麼共同之處?” 我實在想不出我和伊秋能有什麼共同之處,又說,“我們惟一與他們不同的是年齡,我比他們小一歲,你比他們大兩歲。” 她嘆了一聲,“我們倆都不被大家接受,我們根本就不在他們中間。我們像兩個陌生人一樣站立在他們之外,不被注意。” 這次,我表示了反對,“那不一樣,”我說,“我的情況是,我不喜歡他們。”言下之意是,並不是人家不喜歡我。 我的自尊心彆扭起來。 伊秋說,“你不喜歡人家,就意味著人家不喜歡你。這是一樣的嘛。” “我不覺得一樣。” 我嘴上雖然這麼說著,但心裡已經動搖起來。 我把她的話在腦子裡來來回回轉了幾遍。 最後,覺得她的話的確有道理,便不再吭聲。 這時候,我忽然覺得,伊秋的外表貌似一副肉感而且沒心沒肺的蠢樣子,實際上她心裡比我聰明。 很多年之後,當我回憶起我和伊秋當時所面臨的某種共同的處境時,才有能力意識到,我們在本質上其實仍然存在著根本的不同。 伊秋出於生存的本能,是懂得一個人無論為任何理由而切斷與外界團體的關係,都是在傷害自己,都會遭到生存上孤立自己的危險。個人與外界如果完全隔絕,那麼個人的生存便會出現危機,就會枯萎和凋謝。她知道,她必須努力與這個集體建立起某種相依相存的關係,使她個人的生存能夠仰仗一個龐大而健全的秩序。她的確為此努力了。但是,由於她個人生理方面的殘疾,她被這個過於正常和健康的集體排斥了。因此,伊秋與集體的隔絕,是被動的、消極的隔絕。 而我與大家的隔絕,是一種主動的、積極的隔絕。我出於對外部的恐懼,或者說,是一種心理方面的殘缺,始終不肯冒險對外界做出探尋式的姿態,使自己有機會得以與這個團體中的夥伴發生真實的接觸。這種恐懼感,直到今天依然如此。我頑固地不願意承認這樣一個事實:收斂或者放棄自己的個人化,把生命中的普遍化向外界徹底敞開大門,這就等於為自己的生存敞開了方便之門;而反過來,就等於為自己的死亡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