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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柳樹也給分了。大家也許怕再歸大堆兒,爭先恐後地把分給自己的幾棵大樹出了,賣給了樹販子。開始時,還能夠賣上價錢,後來稀乎爛賤地處理了,誰也不心疼。等縣林業局的人知道了,火速趕來制止這種亂砍亂伐行為,已經晚了。因為到處都是這麼做的,法不罰眾,他們只是象徵性地挨家挨戶收了一些罰沒款,張貼了嚴禁亂採亂伐樹木的通告,一度遏止住了伐樹的勢頭。
後來,因為過去人口增長過快,土地資源缺乏,上級又號召治山整地,各村到了冬季,就組織群眾在山上圍墾建造梯田。領導們的心情和出發點無可挑剔,不料想有一利就有一弊,增加了耕地面積,卻嚴重地破壞了植被,自然環境急劇惡化,春旱秋澇,年復一年。中央電視臺說,這是“厄爾尼諾現象”,老百姓弄不懂啥現象不現象的,反正我們寨子到了春天,南河和北河的河道乾枯,喬木楓楊柳變成了一叢叢灌木的鬼柳樹茅子。一到夏天,山洪暴發,黃龍般混濁的河水,奔騰咆哮,把這些鬼柳樹茅子,連根捲走。要不是劉慶典從縣水利局要回了一些小流域治理的錢,在南河修了幾道防浪牆,離寨子最近的南河早就滾到了寨子裡。洪水過後,原來滿河的大石頭不見了,被深深地埋在了粗砂下面,河道成了暗河,過去的明水流不見了,到處都是曬得耀眼的砂粒。即使有水的地方,婦女們到河裡洗衣服,竟然找不到一塊搓布、捶布的石頭。
劉臭蛋就是因為動手早,率先把分給他的那百十棵鬼柳樹砍掉後,才有了積蓄。我們第八村民組的河道面積大,所以家家戶戶分的樹比較多。劉臭蛋首先把他分到的樹用白石灰圈了起來,請了一幫子年輕人,喝著啤酒,唱著梆子戲,把樹出了。不到十來天時間,就成了暴發起來的萬元戶。等別的群眾靈醒過來,樹價大跌,同樣的棵數,賣到的錢不到他的三分之一。有些人家,砍下來的樹,好長時間沒有人收購,只得垛在院子外邊。
那年頭,人人都做著發財夢。劉臭蛋兩口子有了這些錢後,他女人一分也不讓動,自己也捨不得花,全部存在了村信貸員那裡生息。當人民幣的“五十元”、“一百元”票面出現後,人人都傳著,票子眼看“毛了”,不值錢了。兩口子才發了慌,趕緊拿這些錢到公社(那時候人們習慣把鄉仍然稱為“公社”)辦了飯鋪,不兩年,把老本賠了進去,還欠了一屁股債。劉臭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幹起了賣豆腐的行當,漸漸地又積攢了兩千多塊錢。叫他始終想不通的是,在街上開飯鋪時,那些 痞爛杆子結識的朋友,整天吃吃喝喝,遊手好閒,卻不知在哪裡有大把大把的票子賺。一次,他到街上去,見到了一個 痞爛杆子朋友,向人家討教賺錢的辦法,那傢伙神秘地說,你到縣水泥廠看看,自己揣摩吧。
劉臭蛋信以為真,到水泥廠蹲在廠門口看了幾天,只見進進出出的不少車輛,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拉進去的是原料,拉出來的是“洋灰”。最後的一天,他終於碰到了一個曾經在他的飯店裡吃喝過的人,這人正是 痞爛杆子的朋友,說了半天,這人才想起他是誰。這人告訴他,我在這裡倒騰螢石砂,一噸本錢十塊多,賣出一百三十元,刨除送禮花銷,還可以掙到八十多塊錢。他說,能不能讓我跟你一塊兒幹?這人說,這怎麼行,我花了好大本錢才打進去的,你如果想幹就自己幹吧。他又向人家打聽,怎樣才能打進去,這個朋友同樣神秘地說,路道你自己去摸吧,我能夠給你提供這些情況,就算是很對得起你了。這人實在瞧不起他,不屑一顧地想,一個“土包子”,還想做生意?諒你也沒有辦法打進去。
劉臭蛋從下班的工人那裡打聽到,管供銷的副廠長很當家,說話算數,只是不太好見面,也不太好說話。有了這個資訊,劉臭蛋就想孤注一擲,他買了一條香菸,給廠辦公樓的那個死筋的門崗送去。這個門崗曾經拒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