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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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是很玄妙的事物,像絡繹奔流的長河中被裹挾而來的細碎泥沙、被打磨得光滑的石塊和微不足道的水草,永遠在得到,永遠在遺失。沒人說得清他們從何處而來,若凡事都要有個開端,有個引子,那麼對於夔娥而言,她能抓得住的、最模糊也最深切的童年記憶,大概就是一片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向日葵花田,在月光下,那些向日葵秸稈發著光,風一過,掀起了一陣不被人世所傾聽的竊語,這溫柔的光芒盪開了泱泱幽暗,童年所懼怕的鬼怪、邪靈和死亡都不復存在了,只剩下靜謐駐足於此夜,永生永世。
在她笨拙地抓住母親的裙子,試圖給媽媽講這個故事的時候,母親總會彎下腰,說她不過是做了個夢,世界上哪有會發光的向日葵秸稈呀?她失笑道,順手摸摸女兒的腦袋,問,媽媽給你買糕點要不要呀?
要。她奶聲奶氣地說。
那些牆上的標語終究像潮水一樣褪去,陣痛過後的城市還是要前行,但在當時,身處歷史中的每個人都無所覺察,只好保留記憶,讓後來人評價。幼小的孩子眯著眼睛,坐在陰涼的長凳下,羨慕地看著別的孩子開心地玩滑梯。
……誰讓太陽討厭她呢。她傷心地想,誰曉得為什麼偏偏是她——活像和太陽有仇一樣,面板一露出來就被燒傷,次數多了後,不用父母囑咐,她也學乖了——總之,就是不能站在太陽底下,除非把自己裹起來,冬天尚且還好,夏天就太容易中暑了。
所有人都說這是一種叫紫外線過敏的病,夔娥討厭這種病,並時常幻想有一天能遇上個頂好頂好的醫生,啪地一下,把她的病治好,這樣一來,她也就能和別人一樣,上太陽底下玩了。
因此,五歲的夔娥定下了此生第一個終極願望(儘管其實持續時間並不長):快點長大,然後找醫生治病。這樣一來,她就能交到很多朋友了。
很快,時間飛速流逝,她到了上小學的年紀。北國的金秋異常短暫,沒過多久,又迴歸到了冰封雪裹的日子裡去。這時候,她和其他人的區別也逐漸顯露——通常,小孩的力氣是不太大的,但獨獨她不一樣,隨手就能拖著木課桌走,幾l個男孩都不是她的對手,誰想找她麻煩都不是個,一直到了三四年級,仍舊有高年級的小孩被她錘得哭爹喊娘。
“……你說,是誰欺負誰?”
惹事男孩的家長看了看自己家結結實實、虎頭虎腦的兒子,又看了看膚色白皙,長相秀氣,還矮人家整整一頭的小姑娘。
“我可沒熊他,他自個來撩閒挨削的。”小姑娘信誓旦旦地說
“……明明是你先揍人……哎喲,爸!鬆手、耳朵要掉了啊啊啊!”
“你還好意思?你什麼個她什麼個?給人道歉!”
“對、對不起嗷!”
班主任長嘆了口氣,這真不是她拉偏架……算了,沒人信,真的沒人信。
直到夔澤慶過來領人,那邊還在不斷道歉,完全深知大機率是對方先惹但是沒討到好處罷了的夔老爹打了
個哈哈,然後趕緊領著閨女就走了。
他慣例給夔娥買了冰棒,並偷偷囑咐“別告訴你媽”,然後就把人抱起來放到摩托車後座上。這一天是六一兒童節,上午活動,下午放假,她難得紮了個包包頭,眉間塗了一抹紅,看起來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不然明天再說她吧,孩子還小,今天過節。夔父想。
“爸爸,”她看著紛繁的、喜氣洋洋的街道——那時的她只看到了孩子會看到的,比如彩色的緞帶,又比如街邊小賣部放著的六一特別節目,她披著媽媽的圍巾,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如果不是那個姓王的找茬,今天簡直是最開心的一天。“……為什麼老有人過來找事呢?明明我也什麼都沒幹。”
“我知道,咱們閨女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