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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兒可以不給章嫂留臉,可以不把孫家放在眼裡,但絕不可以拿支書說的話當放屁。
於是關於孫建國是否真犯事,犯了何事,至少在今天的飯桌上沒人敢提。
只是再繼續的筵席已經寡淡無味,不復先前的熱鬧與隨意。
飯後天徹底黑了,女人們接力把桌子上的殘羹剩飯收拾了,桌子上的剩骨頭一律扔出去讓村裡的狗自去爭奪。
有的人已經喝得東倒西歪,被送回家去醒酒。支書王寶庫也被勸了不少酒,這會兒早已躺在自己熱烘烘的炕上打起呼嚕。
林澤和村裡幾個年輕人打著牌,聽他們各自吹噓自己在城裡的風流史。儘管他們的瞎話編得漏洞百出,林澤也只是一笑了之。
先前年輕小夥子們還有點唯林澤馬首是瞻的意思,畢竟他是真真正正上過報紙,白紙黑字還帶照片的,假不了。可英雄也太低調了,每當大家想讓他說說這些驚天動地的故事時,他都如同老僧入定般,微笑著搖頭:“報紙上有些誇大言辭了,還得是公安同志及時趕來解救了我們。”
小夥兒們禮讓幾次他都是如此,漸漸大家也就不拿他當回事了。
到了晚上,大家把凳子一排排擺好,圍著兩臺電視機看新聞。
除了林澤家的新電視機以外,支書王寶庫將自家的舊電視抱過來。
“人多後面的人看不真亮,這下咱們頭一個,尾一個,都能看清楚了。”
對於支書的大方和為民著想,村民們都十分感激,自是歡呼一片。可他那電視畢竟用了好些年,老有雪花,訊號也不好,於是本來擺的四四方方的觀眾席漸漸拉成了圍著林澤家新電視坐著的不規則扇形隊伍。有些人還見縫插針地站起來擋住了旁人的視線,於是原本還和諧的看席變得吵鬧不休。
支書臉上的表情自是不好看,他隔兩分鐘就咳嗽一回,可是大家都瞪著眼珠子使勁盯著電視裡的小人,豎著耳朵認真聽著,簡直進入忘我的境地,誰還記著誰什麼身份?
王寶庫揹著手繞著看席走一圈,像唱戲的演員上臺亮相一般,只不過他這亮相是為了提醒大家夥兒:我這個一村之長還沒地方坐吶!
可是大家眼裡只有電視機裡走出來的四個主持人,老覺得有個黑影佝僂個腰,晃來晃去的十分礙眼。他們得不斷扭著上半截身子找角度,像牆頭草一般隨風倒。
昏暗中大傢伙也看不真切,有人不耐煩地嚷起來:“誰呀,這麼沒眼力見,擱那瞎晃悠啥,讓不讓人看電視了!”
王寶庫老臉騰的一下少著了,他氣鼓鼓的樣子好像池塘裡的蛤蟆。自覺沒趣,也失了顏面,叫家裡人把自己電視搬走,邁著大步回家去了。
自從這次除夕夜林澤家的電視把他家的比下去以後,他可是落下心病了,每次見到老林總是酸溜溜的說:“你兒子給你買那麼好的大電視你不擱家看,老出來瞎溜達啥?”
老林還以為村長想去他家蹭電視看,笑眯眯地問:“書記,你家電視還沒修好呢?要不你以後晚上就來我家看新聞唄,我那電視沒雪花。”
王寶庫鼻子都要氣歪了,嘴唇哆嗦著,好你個老癟犢子,存心氣我是不是,就你有兒子,你兒子能耐,你兒子給你買個大電視。你兒子幹啥大買賣,幾個月就能換大電視,別急,早早晚晚,嘚瑟大勁兒了指不定惹出啥禍來,到時候有你夾著尾巴求我的時候。
想到這裡,他似乎覺得自己贏了一般,心情頓時舒暢多了,哼了一聲仰著腦袋走了。老林不是支書肚裡的蛔蟲,哪能知道他咋想的,揉揉凍僵的紅鼻頭,哼著小曲兒走了。
那一晚看過春晚精彩絕妙演出的村民卻心滿意足,意猶未盡,讚不絕口。以至於整個正月裡,林家都是村裡最受歡迎的人家,他家的門檻子都要被重溫春晚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