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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件。
從她進入這個房間開始,這箱中的牡丹直裾便只有一件。
她突然站起身來,往外奔去。
阿寄是每日都要進未央宮向皇帝奏事的,她的名牒也頗為特殊,宮門守衛看過之後便放她通行了。現下已是深夜,她低眉順眼地沿著牆根一路往前殿行去,無人攔阻。
她看起來太平凡了,就像這深宮裡無數個被歲月過早地磨去了稜角的女子一樣,她黯淡得連一絲光澤都沒有,誰也不會注意到她。
前殿那邊傳來朦朦朧朧的歌吹之聲,即使夜色已深,仍舊如潮水般湧動著不明所以的歡娛。阿寄從下人走的側門進入,來來往往的人影伴著衣香、伴著酒香,令她整日未得休息的頭腦有些發暈。
「你怎麼在這裡?」
一個壓低了的聲音忽而從她身側響起。
那是個甲冑在身的年輕人,劍眉星目,眸色深沉,看著她笑了一笑,彷彿有所瞭然。她驚了一瞬,旋即冷靜地避開,來人笑意更深,道:「你便跟著我進去吧。」
年輕人一進前殿,便被幾個旁的武將攬了過去,只聽得對方大著舌頭說道:「我說你怎麼去了那麼久,原來是看中了宮裡的女郎啊?柳將軍你去跟陛下求一求,陛下還會不給你麼?」
「胡說八道。」柳岑笑罵,「這女人是個啞巴,我可算著了晦氣,不想再看她一眼了。」
幾個邊郡來的武將爽朗而粗俗地哈哈大笑,杯盞一撞,也就把跟著走進來的阿寄忘在了腦後。
阿寄在柳岑身後跪坐下來。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衝動與不合時宜——這滿大殿裡哪怕是個執壺的宮婢都是綾羅綢緞濃妝艷抹,哪有一個像她這樣素淨?要不是她運氣好,一來就撞上了柳岑——
大殿上的喧譁笑鬧之聲一時突然靜了。
「哐啷」一聲,有人酒杯無意識地脫了手,摔落在地。
阿寄也隨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只見那個今日早晨還穿著英朗元服的少年卻換上了那件素白底子的牡丹直裾,低著頭、袖著手,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進來。
沒有人告訴過他,這衣裳是不該他穿的;這衣裳太輕佻,太嫵媚,若穿出去給外人瞧見,他會遭人笑話的。可他卻不知道這一點,他大約從三四年前起,便只有這樣的衣裳可穿了。
在那看不見陽光、也看不見未來的房間裡,他只能問阿寄,這樣好不好看。
他自然是好看的。他在鄭嵩眼中,就是這樣一個好看的玩物,他愈是好看,鄭嵩的皇位就愈是穩固。
大殿上漸漸響起細碎的議論聲,間或雜著鄙夷的哼氣聲。坐在遙遠上首的鄭嵩滿意地執起了杯,笑對懷中的秦貴人道:「他可要將你都給比下去了。」
這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將將讓坐在前邊的人都聽見,也將將落進了顧拾的耳朵裡。他整張臉都漲得通紅,卻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地承受著眾人的眼光。
「不男不女,也難怪前朝亡在他的手裡。」有人終於說出了口。
「真是個如花似玉的孩子,」有人的聲音則更為下作,「陛下還真是沒有虧待他。」
「前朝留下這樣的孽種,還不如當初就死了。」有人惡狠狠地道。
……
阿寄的身前,柳岑也呆住了。他看看殿上那個手足無措的華服少年,又回頭看看她。
阿寄咬住了牙。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她根本一點用處也沒有不是嗎?她只能看著他的痛苦,無論多少年,她都只能看著而已!
煌煌的燈燭之下,那一襲淡薄的白衣彷彿一隻脆弱的白蝶,緩慢地、緩慢地飛落入這眾人的嘲諷聲中來。
「仲父,」待人們的議論聲終於稍停,顧拾忽而抬起頭朝上方的皇帝紅著臉一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