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頁 (第1/2頁)
清秋子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張居正的提議倒不是多慮,高拱立刻就嘗到了世態炎涼。因為首相垮臺,大禍臨頭,家中奴婢因恐懼多半逃散,將值錢的東西也差不多盡行捲走。又有錦衣衛的&ldo;緹騎&rdo;兵卒跟在車後,一路追逼催趕,把車上的行李包裹也搶奪一空。
出了都門二十多里,全家饑渴交加,才在路邊一個野店歇下來,吃了一點東西。
時人嘆:&ldo;大臣去國,未有狼藉至此者。&rdo;(尹守衡《明史竊》)片言獲罪,如叱一奴!
宦海若此,生又何益!
不過,儘管中國哲學奉行&ldo;狗眼看人低&rdo;原則,終有幾個忠直之士不怕天威難測,前往宣武門,與高老泣別。
這一日,正是立秋。
一路秋風,千里黃塵。誰人得識君?
清流詩人嵇元甫那時候尚年輕,與高拱交厚,送別高拱後,痛極,賦詩一首‐‐
單車去國路悠悠,綠樹蟬鳴又早秋。燕市傷心供帳薄,鳳城回首暮雲留。徒聞後騎喧乘傳,不見群眾疏請留。三載布衣門下客,送君垂淚過盧溝!
我沒見過五百年的帝皇功業留在了哪裡,但只見五百年的布衣友情永為佐證。
高老,有這一掬別淚在此,人生足矣!
卻說高拱一家繼續前行,來到了良鄉真空寺,當地即有親朋故舊聞訊趕來接風送飯。高拱心稍安。下得車來,隨友人步入寺內,就見一小吏手持文書也匆匆跟進。高拱不由一驚:難道皇上又要加罪了?
一問之下,才知這是張居正派來的何文書。何文書把一個馳驛勘合(憑證)交給高拱,說:&ldo;這是老爺您的乘車證明。我們張爺早就票擬請旨準許您坐車,證明也早就寫好了伺候著,聖旨一下,就給你送來了。&rdo;
話說得滴水不漏,在情在理。
高拱仍意氣不改,瞟了一眼勘合,冷笑一聲:&ldo;他怎麼知道皇上一定會準?他怎麼就知道不會再有&l;黨護負國&r;的責備了?他真是想幹什麼幹什麼,沒有幹不成的!&rdo;說著,一句河南話就脫口而出,&ldo;這不是又做巫婆又做鬼嗎?&rdo;
吃罷飯,高拱負氣,不肯去坐驛車,還想登上騾車。送別的親友再三相勸,說皇上的恩典不好違背,他這才去坐了官家的車子。
他離開了旋渦的中心,京中仍未平靜。
此時正在家養病的另一位顧命大臣高儀,聽說政變發生,大驚,但也無法,惟有終日嘆息。很快病情加重,嘔血三日,於六月二十三日病故。
高儀為人清廉淡泊,家裡遭火災後竟無錢重修,寄居在他人屋舍內。死後,險些因家貧而無法下葬。
時窮節乃見。吏部左侍郎(常務副部長)魏學曾,看不得自己的老師被如此陷害,挺身而出,公然聲稱:&ldo;皇上新繼位,為何就驅逐顧命大臣,且詔書出自誰手,不可不明示百官!&rdo;他又約諸大臣一起前往張居正家質問。諸大臣不願去,張居正也以患病避而不見。後來,因這件事魏學曾被降調南京任右都御史,最終,自己辭職了。
還有張四維,當時正在外地公幹,聞訊大驚,在返京途中走到北直隸的獲鹿,即改道前往邯鄲,見到了歸家途中的高拱。老同事自是一番欷噓。後張四維又數次給高拱寫信,叮囑老上級萬萬謹言慎行。官場險惡,什麼事都難料。
他在信中說:&ldo;邯鄲一別,匆匆若失,今已一月矣。京中人情事態,儼然如隔代,不忍見,不忍言!&rdo;他再三告誡高拱,&ldo;且閉門謝客,絕口勿言時事,過幾月再說,如何?&rdo;殷殷之情,流露紙上。
朝中皆狗眼,獨有高士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