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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不能睡啊!」他坐起來,戳了戳它毛茸茸的身體,「這樣冷的天,睡過去就醒不過來了呀!」
狐狸不理他,還是呼呼大睡。
「是喝醉了吧。」他嘆氣,起身將快熄的篝火燒旺起來,又將狐狸抱在懷裡,直到篝火熄滅,他才抱著它,背著剩餘的柴火,踩著稀薄的月色往回走。
快到軍營時,狐狸醒了,從他懷裡跳出來,跑進了林子深處。
他伸了個懶腰,心滿意足地走回營地。
之後的日子,狐狸依然跟往常一樣,在他獨處時跳出來找他,他們越來越熟絡,它也越來越頑皮大膽,經常故意把積雪搖得他滿身都是,有時還會把樹葉當成花兒插到他頭上。
它最安靜的一次,是他背著它,在天快亮時爬到很高的一棵樹上,一人一狐坐在樹杈上,凝視著太陽一點點升起的樣子。
陽光下的遠方,沒有戰火,沒有屍體,但那個遠方太遠了……
第6章 灰狐第六節
那個清晨,他跟狐狸說:「我們要走了,我們的軍隊終於徹底打敗了敵人。」
狐狸像從前那樣,歪著腦袋看他。
他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我要回到繁華的都城裡,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狐狸舔了舔他的手,轉身跑掉了。
直到他們拔營離開的那天,狐狸也沒有再出現。
他有些失落,覺得失去了一個朋友。
可是這樣也好,都城裡沒有可供它藏身的樹林,那裡也許還有許多想要狐尾圍脖的人類,它還是留在這裡好。
他釋然了。
臨走時,他把那個酒囊掛在營地外的矮樹上。
第二天,酒囊不見了。
等這個酒囊再次出現時,它掛在一個灰衫公子的腰間,距離它第一次出現差不多已過去了四十來年。
酒囊已經舊的不能再裝酒了,但公子還是當寶貝一樣掛著它。
這一天,他獨自行走在蜀國狼狽的街道上,準確說這裡已經不能再叫蜀國了,現在的天下,是姓趙的那個男人說了算,這個男人寫了一首詩——太陽初出光赫赫,千山萬山如火發。一輪頃刻上天衢,逐卻殘星與殘月。
孟家的蜀國,就是留不得的殘星。
他又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味道,從雪夜裡的泥坑中散發出的,死亡的味道。
許多人在哭,許多人在怕,沒有人留意他這個陌生的外鄉人。
能變成人多不容易啊,他躲在深山裡,修煉了四十年。
他一直往前走,總覺得要找的人就在前方。
當他在那片陌生的營地裡見到那個騎在戰馬上,前呼後擁的中年人時,他一句話也沒說,保持著隱身的狀態,站在中年人的對面。
眉眼還是沒怎麼變的,就是多了皺紋跟滄桑,以及飛霜的兩鬢,眼睛還是清亮的,但是多了一種叫「殺氣」的東西。
他就站在那兒,默默凝視著這個四十年前的朋友。
他終還是沒做成仗劍江湖的俠客,如今的他,是天子最倚重的大將,背後有雄兵百萬,生殺予奪皆在一念之間。
他滅了孟家的天下,大獲全勝之時,亦親自下令殺蜀國兩萬降兵。
只有在想到這一點時,他才覺得眼前的人跟四十年前的人無法重疊。
戰馬馱著風光無限的故人與他擦肩而過,他握著酒囊的手,一直僵硬著。
四十年很長嗎,長到可以改變一個少年,以及他的夢想。
他一直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但現在知道了,他想叫那個人的名字,卻又突然發現遲到了四十年的名字已經喊不出口。
罷了,就這樣吧,他笑了笑。
第7章 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