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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女服為郎君卻又處處受阻,一路輾轉流浪終至食不果腹的境地。
從為親人正名再到後來只為稻粱謀,她衣弊履穿的模樣便是無能妥協的最顯要證明。此刻她想痛喊:殺了闞吉,殺了那年所有前去青州賑災的袞袞諸公。
可花玲瓏吞下悲傷,淚水於眼眶中打轉,她現在只想活著。
花玲瓏輕聲反問眼前這位至高之主,天下君王:“敢問陛下要如何判處威赫將軍?”
孝帝回她:“下死獄,誅三代。”
“也包括丞相大人嗎?”花玲瓏突然抬起頭來,屈辱的淚水撲簌而下。她直著身子骨望向孝帝,聲音哽咽:“我阿父終身未離郡縣,一個小小的亭長不知四海多遼闊,亦不識人心深淺,整日捧著大父留下的書簡,念著‘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力行‘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有日我問他,阿父當官好嗎?他說好,若能如當朝傅相那般為社稷生民,便更好。”
“那是我阿父最遙不可及也是痴心妄想的一個念頭。我一直以為他接過大夫父衣缽是不想離開家鄉,直到他死後我才明白,他是想走得更遠。”
“可走遠好嗎?當大官好嗎?”花玲瓏突然哭出聲來,少女捂住眉眼,孤獨地跪坐冰冷的青玉石上,“當然好啊,有了無上權力便可隨心所欲,鐵騎不需保家護國,只為踐踏螻蟻蚍蜉,若有人妄想登高摘星,便將她揉碎了骨焚入泥中,永世不得見光。”
說到此處,孝帝斂著暗眸,只見花玲瓏用力將頭磕在地上,嘶聲吶喊:“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國定矣!”
此驚駭之言一出,盧書玉厲聲制止:“放肆!”
孝帝抬手禁言,遂而凝視臺下少女:“你要求死。”
“民女不求死。”花玲瓏的淚水已將衣衽浸溼,她啞然說道:“求陛下赦免威赫將軍,更不要為難傅相,以全我阿父拳拳之心,我阿姊一家孝悌之心,亦有我微不足道的赤忱之心。”
好一場以死求生,盧書玉突然就鬆了口氣。他看向書案前的孝帝,孝帝未語,但溫和的神情已然說明一切。
孝帝緩緩起了身走至花玲瓏面前,今日為朝事所積壓的鬱結竟因一個十三歲的少女而掃滌,天子負手而立仰望火燭之上,念著那句:“一正君而國定矣。”末了,火燭被殿外吹來的一陣寒風熄滅了,孝帝發出一聲嘆息,“盧書玉,將人帶走吧。”
花玲瓏話已言盡,任憑發落。
***
黃門郎侍奉完孝帝后出了未央宮,馬車一直往北,直至東闕門丞相府。他未進府內,而是等來丞相長史,在其耳畔私語片刻便轉身離去。丞相長史剛送了人,便隱隱聽著府內有聲響,陡然面露急切之色。
丞相府巍然而立,於夜色中一派肅穆之感。
當朝相府如同皇族宮室一般佈局,採用“四出門”建制,以府門、中門、合及所屬垣牆分為三個區域,府門有闕、署,中門內為相舍,設有正堂、庭、後園與諸曹吏舍,黃合之內為丞相燕居聽事之地。整體建構便是前堂後寢。
七十歲的傅相撐著孱弱的身子骨,揪著闞吉一路從閒居小院途徑相舍,又過府門內的秋明署,快至樓闕之時老翁摔倒了。傅相身後跟著諸多仕官還有家監,最後頭的則是胥姲君夫婦。可憐老翁擒不住外孫的臂膀,即便闞吉右手受了重傷,年輕男子也終是要比七旬老翁要有力得多。
丞相長史不忍闞吉公子受罪,但更不敢忤逆丞相。他跪在地上攙扶傅相,且在其耳畔將黃門郎帶來的話悉數告知。傅相半臥著身子,發出沉沉一嘆。
闞吉見自己將外大父累倒,顧不得手腕的傷勢,跪在旁側磕首泣聲道:“大父!大父!孫兒錯了!您別趕我走好不好!”說罷又痛哭流涕地去尋胥姲君,“阿母,你快些求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