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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依舊吹得楊樹嘩啦啦響,極遠的北邊傳來消防車烏拉烏拉駛過的聲響,午夜正時了,整個城市都悄聲隱匿了,整個世界彷彿就只剩下眼前的方寸之間。
曲殊同安安穩穩地窩著,一動不動,無聲無息。
寇越長久得不到回應,轉頭勾著腦袋仔細去看曲殊同,一秒變臉。
「曲殊同你太討厭了!」
「曲殊同你不要睡你起來把話說清楚!」
「簡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氣!曲殊同我咬回去了啊!」
……
曲殊同五個小時以後再度清醒——這回真清醒了。他正眯著眼睛去枕下掏手機,衛浴間突然傳來些微動靜,他微僵,片刻,腦子裡重現了車窗上寇越圈著眉骨使勁兒往裡望的畫面。
裡面是寇越。曲殊同這樣想著。
車子仍舊停在廢棄遊樂園的門口。模糊的天光中,昨天黑黝黝的摩天輪隱隱露出了斑駁的真容。它曾經是大家排隊打卡的聖地,置於其內,能看到兩江交匯點涇渭分明的水色。它如今是這個城市的安全隱患。
曲殊同望著車窗外高大的楊樹,突然很開心地笑了。
寇越反推「馬無夜草不肥」這個理論,過了二十四歲基本就斷了吃宵夜的習慣,晚飯也是趕早不趕晚。但昨天特殊,午晚兩餐兩並成一餐吃了,曲殊同睡著以後,她實在無聊,刷著組訊,不知不覺又將包裡早前買的麵包蛋糕全部吃光了。暴飲暴食導致天還沒亮她就牢牢駐紮在馬桶上了。
曲殊同洗漱的動靜驚動了寇越,寇越愈發著急,忍不住擊打自己的頭頂心——有個奇怪的治療便秘的偏方就是這麼教的。
大約再五分鐘後,寇越黑著眼圈開啟排氣扇起身沖水。
寇越昨晚本來是想按照導航系統裡的地址直接載曲殊同回家的,但後來看他在車裡睡得也挺舒服,且她也不知道他家住幾單元幾棟,大半夜的沒法打聽,就止步於原地沒再往前開。
此刻寇越倒十分慶幸沒有輕易上門。她撩開頭髮仔細盯著鏡子裡那張埋汰的臉,嘖,眉毛得修一修,黑頭得去一去,面膜也得敷一敷。
寇越用吊櫃裡的備用牙具洗漱完出來,在曲殊同身邊坐下。此刻天光依舊不十分明朗,很遠處的黑點直到撲稜稜振翅飛走,寇越才驚覺它們是鳥,而非砍伐剩下來的樹樁子。她輕咳了咳,暗暗一握拳,正要一鼓作氣說些什麼,整個人就被拉扯著歪到了曲殊同懷裡。
曲殊同低頭在寇越唇上用力碾了碾,目不轉睛地望著她,道:「寇越,你能不能考慮下做我女朋友。我真的喜歡你很多年了。」
似乎除此之外,還有很多話應該要說一說的,比如我真的第一眼就特別喜歡你,比如我以前老惹你生氣都是因為愚蠢和嫉妒,比如有人上傳了你的「婚紗照」所以我一直留在美國沒有回來……但他自知自己表達能力欠缺,容易弄巧成拙,所以就只挑著最不得不說的說了。
——「婚紗照」其實是張劇照。寇越那時只是個片場助理,沒什麼發言權,當時的劇組極度缺人,只有寇越體貌特徵符合那個一直活在大家口中的「路人甲」。兩個一晃而過的鏡頭,寇越賺了220元。
有什麼情緒瞬間滋生,一下子就滋出了天靈蓋。
寇越差點一鼓作氣的告白是一篇煽情長文,極盡蠱惑人心循循善誘之能事,但抵不過曲殊同一句舉重若輕沒有任何雕飾的「我真的喜歡你很多年了」。
寇越在曲殊同毫無保留的目光裡,仿照著昨天他的動作,輕輕壓了壓他脖頸間的血管。片刻,確認自己不能體會醫生的同款樂趣,遂遵從食丨色青年的本性,半起身毫無章法地在他眉心、鼻尖和唇齒間肆虐。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句「行」漏了出來。
一個高中生模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