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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勒地勢險,天氣惡劣,一年四季草場難養,不宜放牧。大營不會急於遷移牧民至此,該會派小股人馬駐守。因此待接替的人馬到,他們略做清點移交便可動身。賽罕預料起營開拔之日就在秋天。
營中暫無纏身之事,只是身為主帥從未離營這許久,每日帳中仔細批覆敘報,細緻到了兵士們日常操練的目項甚而伙食起居。一邊忙碌,一邊靜心候著。那要等之人一直不曾露面,賽罕不聞不問只忙公事,眉頭卻一日比一日緊……
一路快馬特為她來,彆扭過後,該到了丫頭回家之日。半年的日子,不長也不短,用來給她消氣,也用來懲罰那倔脾氣上來的不管不顧。每日他雖也牽掛,可只道心篤定、胸有成竹,待上了路,一日千里不足盡,飛雪豹第一次狠捱了鞭子,才知自己早已是耐不得。心裡只罵渾丫頭,拖回來不好好兒教訓你一頓真真是要折了爺的志氣!
誰知剛進營地就看到她與五哥悠閒閒騎馬而來,水米未進,一路燥賽罕騰地火起,也忘了那每日奏報說她從未多與人瓜葛,只覺眼中針扎,難忍難消!尾隨了去,也未多想此舉可大丈夫,只道看個真章。誰知這一去真乃老天囑意,聽她一曲,恨不盡,血淚仇,炸裂如山崩之勢,碎石紛亂;隱忍如怒海之底,駭浪淘天。哭不出來,吞不下去,潰至邊緣一線離隔。不必行醫也知道樂從心起,此刻這撫琴人心緒已亂,神智不明,直聽得他心驚不已!
這一悟更生疑問,哪裡還顧得他二人親近,不敢再耽擱賽罕先行驅馬回營。看了那十八封信更覺心驚,一字字一句句,心裡該是有多糾葛才能把一句問話寫出整整五十頁的紙?尋到根源賽罕原是想起身離去,待有了主意再與她見,誰知正正撞上。總想著這麼恨,該是要於他食肉寢皮,誰知一眼瞧見他,她當時就不會動了。
草原上身經百戰的獵人怎會看不出,這就像那狼口僥倖餘生的小花鹿,一旦再遇,要麼瘋驚,要麼頭腦僵、四肢凝血,根本就不懂得再逃。他這才知道,她恨他,卻是更怕他,怕得失了心智。
實在話,那日她走著實氣壞了他,一口氣忍著才沒有扭斷她的脖子。冷靜下來再想,激變失聲,是傷了心裡的尊重,沒了中原人視為命的貞潔,可她敢這麼跟他賭氣,也是篤定他不會傷景同,不會氣她。這般挑釁,賽罕心裡雖恨,卻是低頭預設任她逞了脾氣。想著忍過這些時候,讓她全了那面子的虛禮,回來再好好立規矩!
豈料直到如今才明白她之所以要走,是怕他、嫌惡他;之所以敢走,是以為景同是人質,諒他不敢動!賽罕心恨,什麼東西!送她走,她不走,一番家國大義,好個明理的郡主!可他留下她,應著是權衡把握,實則何曾起過半分念頭要當真拿她母子去交易?!
她這一怕,一失神,他多少挫敗!
抱著睡了這麼久,她就像個小枕頭,恰恰地墊了他的心窩。平日睡著不覺得,一離了,總是落枕,怎麼的都不合適;可他呢,卻像是床不合時宜的被,冬天蓋著冷,夏天搭著熱,人家說蹬就蹬了。賽罕苦笑笑,小王八犢子!你也不怕夜涼鬧肚子!
如今備下這劑猛藥,賽罕也是不得已之策,久拖不宜,總得先把病治好。至於往後麼,已然輸給五哥,說不得是不能明著要了。只是他用慣了,不捨予人,可這小枕頭也不能硬往回搶,只能是……
“主人,她來了。”
不覺意,幾時阿木爾已是恭敬在身旁。
“哦?”賽罕從案上抬起頭,想她終歸跳不出他的掌握早晚要來,可挑了這麼個時候,是這雷聲助了戾氣還是這陰雨滅了志氣?遂問,“人呢?”
“在外頭拐腳處站著呢。”
“可有雨具?”
阿木爾搖搖頭,“都溼透了。要叫她進來麼?”
賽罕想了想,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