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徑走來,有些陰涼。這裡不似侯府前頭,有成群奴婢供人驅策,有的只是沉靜寂寥。
這屋子極其簡陋,一房一廳,不甚寬敞的廳裡只有一張四方桌,桌上擺滿書籍,還有兩張單薄的長板凳,和一個不大的櫥櫃,青花碎布隔出寢間,房裡也是一床一櫃,別無長物。
這真是少爺的居處?
大火前,她的善學堂比起這裡,算得上豪華了。
隱隱地,同情升起。這個少爺,與她同病相憐。
紀穎打量鍾離宇淵同時,他也在打量紀穎。
她的身子單薄,細眉微蹙,紅唇似菱、雙目如星,小小的瓜子臉上,銜了一抹不該在這年齡出現的哀怨,明明是弱柳之姿,偏與雙眸間流露出來的堅毅不相襯。
“你幾歲?”宇淵問。
“十歲。”紀穎站在四方桌前回話,她很矮,桌子的高度在她胸口處。
十歲?那身量瘦小得不像十歲孩童。
“聽梁師傅說,你寧願賣身,也不肯接受資助。”
紀穎轉頭,看看“梁師傅”,他是送她大元寶的叔叔。
“是。”
她的視線與他相接,沒有侷促不安、恐懼卑微,有的是坦蕩蕩的安泰自若。
第一眼,他喜歡她,喜歡她清澈乾淨的眼神望著自己,更喜歡她眉宇間的英氣。
“為什麼?”
“受人恩祿,必得回報。”紀穎清亮的嗓音帶著些許稚氣。
“這話,誰教你的?”有趣,這話十歲孩童懂不稀奇,在貧困交加時還能身體力行,就稀奇了。
“家父。”
紀秀才?難怪,這樣的風骨,才教得起這樣的孩子。他讚許地輕點頭。
“識字嗎?”
“識得。”
“喜歡唸書嗎?”
“喜歡,但不平。”
“不平什麼?”宇淵劍眉微蹙,唸書唸到不平,還是第一次聽說。
“能力相等,男子可以入仕為官,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這個世界,多少男子是靠著壓低女子方能出頭。”
以前爹爹總是摟住她,嘆息道:“我的好穎兒呀,倘若你是男子,就能代替爹爹光耀門楣。”怎地,她不能做男子做的事情?
紀穎的話惹出兩個男人的笑意,這樣的不平,將軍夫人也有。
宇淵微點頭,他記得爹常說,孃的頭腦比他好上數倍,偏生作女兒身,不得展露長才。倘若娘是男子,根本輪不到他來當大將軍。於是,爹爹放任娘做想做的事;於是,京城內外,“觀音娘娘”的名號比“戰神”更響亮。
幾句對談,紀穎讓宇淵感覺可親,她和娘一樣,是好勝的女子呢!
“若你能力足夠,誰都壓不了你。”這句話是孃的結語。“往後你……”話未盡,他對梁師傅使個眼色。“穎兒,過來磨墨。”
難以銜接的兩句話,紀穎有困惑卻聰明地不發問,乖乖走到桌邊,低頭舉起黑墨。
宇淵清咳幾聲,她皺眉。
少爺身體很差嗎?怎地,剛剛還好好的,現下卻咳得厲害?
不多久,梁師傅拿起桌上書冊,高聲吟念:“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
梁師傅搖頭晃腦的冬烘姿態教人發笑,但穎兒沒笑,她低頭專心磨墨,彷彿這情景早已看過無數回。
這時,門被推開,中年男子進門,穎兒望他一眼,倏地低下頭,她內心澎湃洶湧,表面卻不動聲色。
她見過他,那日,他丟下二十兩銀,就將娘架走。
他是仇人、他是仇人……穎兒在心底反覆念著。
鍾離全原是個好看男人,許是多年沉溺酒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