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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離開這樣的情形,還是要再一次重複那些最不願面對的生離死別。
沒有完美的戰事。
沒有一方慘敗一方毫無傷亡的戰事。
慢慢的,他不願意再與任何人走近——沒有情分的人,失去了也難受,但難過的時間會短一些。
慢慢的,成了出了名寡言少語的人——太多的話,他覺得根本沒必要說出口,說了就多餘。
慢慢的,覺得沒有人是無辜的,也沒有人罪大惡極——遲早都要死,時限不同而已。
慢慢的,認定人來這塵世純屬多餘——有生必有死,越活越累越孤獨絕望,失去的始終比得到的多。既然如此,不出生不經歷最好。
慢慢的,一顆心由鮮活、悲愴轉為麻木、冷硬、殘酷。
每一次親自率軍上陣殺敵之前,都做好了命喪在敵人刀槍之下的準備——戰事結束前足足三年,他都隨身攜帶著一封寫給至親的遺書。
那段歲月,他不孝,他不會再時常思念母親,不會再時常想起手足。
那段歲月,他把每一日當成最後一日來過。
那段歲月,最不能接受的事,是朝廷有官員委屈將士,只要發生這種事,便會全力回擊:誰讓他的將士吃不好,他就讓誰落得沿街乞討;誰讓他的將士穿不暖,他就讓誰成為路邊凍死骨。
很極端。
他抬起一手,在昏暗的光線中凝眸,「我這雙手,已非殺人如麻可言;我做過的太多決定,致使無數人喪命——敵國的、自己麾下的將士。有的時候,特別憎恨自己,尤其是眼睜睜看著與自己年紀相仿的人喪命、傷殘卻無能為力的時候。
「有時候雄心萬丈,想將敵國夷為平地;有時候萬念俱灰,極為懷疑自己的能力,想毀掉自己。
「若天上真的有神佛,地下真的有地獄,我這種人只能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輪迴。我只是個打著最光彩的旗號的劊子手——始終都是這樣看待自己。
「徵戰的歲月太久,休整的歲月太短暫,我始終沒緩過來。」
他轉身凝視著薇瓏,「有一度,我幾乎相信自己遲早會變成瘋子,經常想一定要在那之前殺了自己,不能活著現世。」
薇瓏聽說過,有少數軍兵在殺敵之後,會嘔吐、昏睡不醒,會噩夢連連,再也不能碰刀槍。
每個人的承受能力不同,真的直面殺人、人死的情形,有些人真的會崩潰掉,一蹶不振。
他心性極為堅定、冷靜,問題出在他從軍的初衷:他打心底沒想過建功立業、揚名立萬,他只是抱著接受母親懲戒的態度從軍。
懵懂的少年,在最殘酷的環境中迅速成長,讓他成長的事情,除了戰捷之後的歡悅,都是腥風血雨。
重情義的少年,在軍中能得到的只有友情,能失去的也是友情,且是以最殘酷的形式。
薇瓏湊過去,摟住他,心疼得厲害。
「你嫁的是這樣一個人。」唐修衡撫了撫她的面容,語帶歉疚。
薇瓏親了親他的唇角,「是,我嫁的是這樣一個人,一個讓我引以為榮又心疼的人。我也沒好到哪兒去,時不時地就覺得活著沒什麼意思。」
「再多的,我說不出。真說得清原因的話,也就知道如何對症下藥了。」唐修衡反過來問她,「你呢?又是怎麼回事?」
「我?」薇瓏想了想,「說起來很簡單,有時候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什麼都做不好。做不好黎郡主、唐夫人,也建不好園子,很快就會有人把我踩到塵埃裡……諸如此類的事,特別多。」
「跟自己較勁的時候,特別難過吧?」他柔聲詢問。
「嗯。」薇瓏苦笑,「就是那種情形嚴重的時候,會完全否定自己,對現狀、來日萬念俱灰,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