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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足夠聰明,暗戀Beatrice四十年,得《神曲》三篇。他
從不敢讓他的暗戀接受日常生活的洗禮,所以他的暗戀精細而悠長。試想但丁如果和他的暗戀結合,一個星期之後,他不會覺得Beatrice比一盤新出爐的比薩餅更誘人。
司馬相如不是不夠聰明,而是卓文君太好,他無法把持。文君解風情,聽得出相如撩人的琴心。文君有勇氣,千金家身一笑拋之,隨相如私奔天涯。文君充滿世俗智慧,開個小酒館噁心孃家人,從而過上小康生活。可到頭來,有好婦如文君,相如還是要逃。逃出來,便是生前身後名。
所以不要小看這段距離。它或許只是一堵牆,一個嚴厲的家長,一個存款的差額,或一個固有的觀念。但是在這段距離裡可以種植相思,可以收穫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
所以要學會知足。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每段時光都是最好的時光。環肥燕瘦,胸大的茁壯,胸小的跌宕,每個女人都是最美的美人。
但是,世間又有幾個敏而好學的人?
1997。6。1
/* 63 */女人文字
傳說中蒼頡造字,有鬼夜哭。那鬼一定是女鬼。
放下手裡的書,喝一口濃茶。燈檠茗碗之間一陣恍惚,靈感一現:文字如女人。
詩是眼光交會。
羅曼·羅蘭的兩列火車緩慢交錯,不同車上的一男一女隔窗互望,車過人逝,眼神還在;龐德的巴黎地鐵站裡,幾張人面在人群裡忽隱忽現,枯枝上幾片花瓣;杜牧的春風揚州路上,十三歲的小姑娘從珠簾縫間衝他一笑,豆蔻花娉娉嫋嫋豔在枝頭。
散文是淺淺深深的聊天。
小酒吧裡光線昏暗,布魯斯的聲效中藍調正濃。沒有相思入骨,沒有海枯石爛,手裡一杯“藍色記憶”,眼裡的你簡單而平靜。可以談昔日情網,也可以談小時候的風箏。爸爸老了,時常和他一起洗洗菜做做飯比和一些男孩空談感情更加有益身心。結束時沒有擁抱,也沒有親吻,一聲“多保重”就像聊天的那句開場,“最近還好嗎?”
小說是和女人發展一段關係。
沒寫之前,你會蒐集記憶,會讀主題類似的書,彷彿行房事之前瀏覽幾分鐘成|人錄影以產生衝動。你會想象,根據那個女孩的音容品性設想和她相處的日子。但是你永遠不能肯定,不能看清細節。別浪費時間了,有了衝動就開始寫吧。慢慢地,小說的走勢便不再由你控制,它會有一個結局,但是女人是嫁給你還是就此離去,你在發生之前永遠不能知道。
對女人有衝動,便會有話要說,寫下來,就是文字。不用尋章摘句,不用揀詞摳字,這樣的文字自有文采在。對女人的衝動沒了,即使多年培養出的鑑賞力還在,你也只能去做評論家了。拜倫誇張了一點:“誰寫文章不是為了討女人歡心?”但是,他的話有真理在:沒有女人就沒有文字。甚至這個真理的推論也是正確的:沒有某種女人就沒有某種文字。你的情人頭染金髮,已經改名麥當娜,你如何送她一闋《一剪梅》?
1997。3。27
/* 64 */茶與酒
茶是一種生活。
在含陰籠霧的日子裡,有一間乾淨的小屋,小屋裡有扇稍大些的窗子,窗子裡有不大聒噪的風景,便可以談茶。
茶要的不多:壁龕裡按季節插的花只是一朵,不是一束。只是含苞未吐的一朵,不是瓣
舞香烈的一束。只是純白的一朵,不是色鬧彩喧的一束。茶要的不濃:備茶的女人素面青衣,長長的頭髮用同樣青色的布帶低低地繫了,寬寬地覆了一肩,眉宇間的淺笑淡怨如陰天如霧氣如茶盞裡盤旋而上的清煙如吹入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