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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興隆巷,保國對父親講了水塔遭險巧遇伍老麼解圍的經過。李衛東和丫丫連連咂舌。丫丫埋怨道:&ldo;要你不出去,硬是坐不住!惹出禍就好了!&rdo;說著摟起丈夫衣服:&ldo;看看,這裡紅一塊,那裡青一塊!無冤無仇,這些人下手怎麼這樣狠啊!&rdo;說時,眼淚都漫出來了。胡荷花雖然在廚房忙活著,堂屋裡每句話聽得清清楚楚:&ldo;打得好!嘴犯賤嘛!就是打錯地方。既是嘴犯賤,就該把嘴撕開才好!&rdo;婆婆的話讓丫丫含淚笑了;保國也忍不住捂上嘴。只有李衛東顯出憤激,壓低聲音咕嚨:&ldo;打得好?!趕明日要是繼紅那丫頭片子讓人打了,看還說不說&l;打得好&r;!&rdo;保國不滿地瞅瞅父親:&ldo;爸,你怎麼說這話!不管是誰,敢碰繼紅一下,我跟他拼命!&rdo;李衛東知道,兒子從表面上看,最尊重自已;在內心裡,他最愛的是母親和妹子,趕緊轉了口風:&ldo;伍老麼說組織護衛隊貼大字報上街倒是個辦法。我們不是沒有東西可寫。一貼出去,不是讓人撕毀,就是給復蓋了嘛!&rdo;哪知保國仍然蹩著說:&ldo;算個什麼辦法!談拿傢什,別人不會拿?一旦衝突起來會產生什麼後果?&rdo;
十六、沒爹沒孃的孩子
大興隆巷在漢正街一百零八條里弄中,不算最短的,住戶卻不多。交接漢水街的南半截巷子,並無人家。
從漢正街往南數,巷道西邊依次是李家、孫家、餘家、石家、左家;東邊劉家的門正對孫家,斜對著李家,緊鄰立德家。立德樓上是個做小買賣姓趙的,立德死後,房子分給一個姓唐的裁縫住了;裁縫家過去就是杜玉章住宅。
左家到漢水街這段是個菜場,成天散發著魚腥肉臭、菜葉酸腐味的混合氣息。菜場為開放式,沒有圍牆,隔不多遠有根磚砌的方立柱;上面是木結構的&ldo;望江茶樓&rdo;。顧名思義,曾經在茶樓上望得見漢江的風景,而今只望得見漢水街的粉牆黛瓦了。老人們講,舊時常有洪幫爺們在茶樓吃&ldo;講茶&rdo;。兩派流氓調解不成,揮拳相向,大打出手,會有茶碗、茶壺、桌椅,乃至三大五粗的漢子飛落巷道,叫人想起潘油嘴說的&ldo;血濺獅子樓&rdo;的故事。杜家南邊,隔著巷道與茶樓、菜場相對的是一長溜粉白高牆,那裡曾為楊公館後花園。洪幫大爺楊慶山自在&ldo;血花世界&rdo;抓獲中央政治局委員顧順章,成了蔣總統紅人,顯赫一時。因為姨太太多了,爭風吃醋,楊大爺將其漢正街下榻處裝修一番,金屋藏嬌。人稱&ldo;楊公館&rdo;。楊公館正門開在大興隆巷毗鄰的義發裡。有年冬天,雪下得特別大,半夜裡楊公館突然起了大火,將豪華的公館化為灰燼。從此,楊慶山再也沒來漢正街。
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在楊公館廢墟上修起一所小學,校門依然開在義發裡。立言、繼瑛、志鯤、保國、立功、三毛、志鵬、繼紅、小蓉、立孝這些孩子都在義發裡小學讀過書。
在立言、志鯤他們眼裡,義發裡出名,並非兩排格局肅整、門樓劃一的公寓。而是住著一個嫁給中國人力車夫的東洋婆子。東洋婆子很標緻,老了走路還一步三搖。伊是天皇無條件投降,來不及回日本,匆忙委身素日僱用的車夫何癩痢的。東洋婆子給何癩痢生了個兒子,取名&ldo;八月&rdo;,紀念兩人的結合。八月另有別名:&ldo;刮器&rdo;,漢正街俚語,漂亮的意思。牛皰說:&ldo;刮器不刮器,可以當屁精!&rdo;牛皰還說:&ldo;什麼&l;八月&r;,乾脆叫&l;八?一五&r;!&rdo;牛皰最恨日本人。他挨過一位日本少佐的耳光。八?一五是日本投降的日子。
&ldo;橫掃&rdo;那陣,紅臉